肖老頭赤著精瘦的上身,肋骨根根可辨。他麵前擺著一碗清水,一遝黃紙,還有一柄鏽跡斑斑卻刃口發亮的匕首。
肖燕看著這匕首,吞了下口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肖老頭眼神渾濁,深吸一口氣,那氣息進入他胸腔,竟發出風箱般的聲響。他拿起那柄古匕首,刃口對著自己左臂,毫不猶豫地一劃——嗤啦一聲,皮肉翻卷,一股暗紅的血瞬間湧出,順著手臂蜿蜒而下,滴答聲在死寂的屋裡清晰得駭人。
他扔了匕首,右手劍指迅疾蘸上自家熱血,猛地按在自己眉間,一道豎長的血痕赫然出現,襯著他慘白的臉,竟有幾分神詭的威嚴。接著,他喉嚨裡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悠長歎息,整個人直挺挺向後倒去。
肖亞艙早有準備,和肖燕趕忙上前,堪堪將他接住,緩緩放平在木板上。
人一躺倒,氣息瞬間變了。先是死寂,連胸膛的起伏都幾乎停滯。就在肖燕以為要壞事的當口,突然,一種腔調古怪、忽高忽低、似唱非唱、似念非念的聲音從他喉嚨裡擠了出來。
那聲音時而尖細如婦人哀泣,嗚嗚咽咽,訴說著病痛之苦;時而渾濁如老叟咳嗽,斷斷續續,詢問著陰司路程。分明是肖老頭自己的嗓子,卻仿佛有彆的什麼東西借了他的口在說話。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他胳膊上那道寸長的血口子,竟隨著這詭異的唱念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攏、結痂、最後隻留下一道淡粉色的新肉痕,仿佛從未被利刃割開過。
“問……問得如何了?”肖亞艙壯著膽子,顫聲插了一句。
那唱念聲戛然而止。
躺著的“肖老頭”忽地發出一種極不耐煩的、冷冰冰的哼聲,又急又快地說了一串音節,調門古怪,詞彙拗口,像是某個偏遠地方的土話混著某種行幫暗語,肖燕豎著耳朵,果然一個字也聽不懂。
唱念聲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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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老頭”依舊雙眼緊閉,卻緩緩地、以一種僵硬的姿態坐了起來,背脊挺得筆直。
肖燕立刻將早已備好的紅線纏到“爺爺”手上,那紅線仿佛有了生命,向肖穀滿飛去,搭在他脈搏上,接著無火自焚。
肖燕又把準備好的黃紙和一支銅製禿頭毛筆遞過去。肖老頭的手自動抬起,精準地接過,眼睛仍死死閉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隻見黃紙升在半空中,他手腕懸空,毛筆沾著清水,刷刷幾下,動作快得驚人,在黃紙上留下歪歪扭扭幾行字。
肖亞艙屏息凝神,湊過去一看,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起來。
那黃紙上寫著:二斤肉,三斤麵,鹽少許,蔥八段,開水送服。
這算哪門子藥方?這分明是……一碗蔥花麵湯。
然而儀式未終。
肖亞艙不敢怠慢,儘管滿腹驚疑,還是迅速取過一段早就纏在肖老頭手腕和自己手腕上的紅棉線,就著搖曳的燭火,猛地引燃。
火苗倏地躥起,貪婪地舔舐著紅線,發出細微的嗶啵聲,一股蛋白質燒焦的臭味彌漫開來。
紅線迅速化為一段灰燼,飄落。
“呃啊——!”
肖老頭猛地抽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浮出水麵,整個人脫力般軟倒下去。
肖亞艙趕忙扶住,肖燕接過藥方。
再看肖老頭,已經睜開了眼,隻是那雙眼裡沒了往常的渾濁,也沒了方才閉眼時的詭異僵硬,隻剩下無儘的疲憊,仿佛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抽乾了他全身的力氣,連眼神都黯淡渙散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額頭上虛汗淋漓,肖燕將那張黃紙遞到他眼前。
肖老頭茫然地眨眨眼,聚焦看了半晌,臉上的皺紋痛苦地擠成一團,最終化作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拿著黃紙的手抖得厲害,氣息微弱地喃喃道:“這……這弄的是哪一出啊……費了老命……就……就問了碗麵回來?”
肖燕眨著眼睛,這又是動刀子,又是耗真氣,下麵的大人好像也不太靠譜啊!
“這是一頓吃了,還是分幾頓吃啊?”肖亞艙算著二斤肉、三斤麵有多少量。
肖老頭也不太確定,“應該是分幾頓吧!藥不都是分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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