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則是徐天的心腹助理帶領的法務和財務團隊,足足來了六個人,陣容強大。為首的是徐天的特彆助理張凱,一個四十歲左右、眼神銳利的男人。他們清一色地穿著定製的深色西裝,步履生風,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感。
會議室的布置也暗藏玄機。長方形的會議桌,對方團隊自然地占據了陽光充足的一側,而林薇和秦悅則坐在背光的位置。這種不經意間的座位選擇,無形中強化了雙方的力量對比。
談判伊始,張凱就開門見山:“林總,我們就直說了。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釘刺’目前的經營狀況令人擔憂。”他示意手下的一名財務專家開始發言。
那位戴著金絲眼鏡的財務專家翻開文件夾,開始逐條批駁“釘刺”的財務狀況。他們拿著那份“流傳”出去的糟糕財報,大肆抨擊“釘刺”的盈利能力、現金流狀況和資產質量。每一個數據都被拿出來反複剖析,每一個弱點都被無限放大。
秦悅據理力爭,但在對方強大的氣勢和“翔實”的數據麵前,顯得“節節敗退”。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偶爾會求助般地看向林薇,卻隻看到後者緊鎖的眉頭。
接著,對方的人力資源專家開始發難:“我們了解到,近期貴司有三名核心工程師離職,這對以技術立身的‘釘刺’來說,恐怕是個不小的打擊吧?”
林薇的雙手在桌下微微握緊,但臉上依然保持著鎮定:“人才流動在任何公司都是正常現象。”
“正常?”對方輕笑一聲,“據我們所知,這三位都是跟隨您創業的元老。他們的離職,恐怕不僅僅是‘正常流動’這麼簡單吧?”
最致命的一擊來自張凱本人。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幾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林總,我們也都不是外人。聽說您母親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之前的那些謠言雖然不堪,但也反映出您目前的......困境。商業談判講究的是誠意,如果您真的急需資金周轉,我想我們還是開誠布公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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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語中的暗示再明顯不過——我們知道你的軟肋,也彆再硬撐了。
秦悅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緊張地看向林薇,生怕這個過於直白的攻擊會讓林薇失控。
但林薇的表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並沒有憤怒,反而像是被說中了心事般,眼中閃過一絲難堪與脆弱。她低下頭,沉默了片刻,再抬起頭時,眼中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光。
“就算......就算現在遇到困難,‘釘刺’最值錢的,一直是技術和人才!”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不甘,像是被困的野獸在做最後的掙紮,“沈浩雖然走了,但他留下的技術架構和代碼庫,還有我們正在研發的幾個核心算法......”
她像是急於證明什麼,開始“不經意”地透露一些技術細節和項目進展。她提到了一個名為“普羅米修斯”的分布式計算框架,描述其如何能夠提升數據處理效率三倍以上;又隱約透露了一個正在研發的智能推薦算法,聲稱其準確率已經超越了行業領先水平。
這些信息半真半假:有些是真實的但已過時的技術,有些則是沈浩和現技術團隊早就準備好的、看似誘人實則存在邏輯缺陷或專利陷阱的“技術魚餌”。她的語氣越是誠懇,這些誘餌就顯得越發可信。
果然,她的話立刻引起了對方團隊中那位一直沉默的技術評估人員的極大興趣。這位約莫三十歲的技術專家不斷追問細節,試圖評估這些技術的真實價值和整合進寰宇體係的可行性。
“您剛才提到的那個分布式計算框架,是基於什麼架構設計的?”
“那個推薦算法的核心模型,是否已經申請專利保護?”
“能否提供一些性能測試的具體數據?”
麵對連珠炮似的提問,林薇突然“警覺”地閉上嘴,不再多言。她像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秦悅,後者回以一個不讚同的眼神。這個細微的互動更加顯得欲蓋彌彰,仿佛他們確實在極力隱藏什麼寶貴的技術秘密。
張凱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細節,他輕輕抬手製止了技術專家的進一步追問,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微笑:“林總,我們理解您對核心技術的保護心態。不過,既然要談合作,適當的透明度是必要的。”
接下來的談判,徐天團隊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雖然他們依然在價格上極力打壓,但語氣中已經少了幾分盛氣淩人,多了幾分誌在必得的從容。尤其是在張凱與技術專家交換眼神的那個瞬間,林薇知道,魚已經咬鉤了。
這場“非正式”接觸,最終在不歡而散的氛圍中結束。徐天的團隊帶著一種“勝券在握”的優越感離開,認定“釘刺”已是囊中之物。那位技術評估人員更是難掩興奮,在離開會議室時還在與同事低聲討論著剛才獲取的技術信息。
回去的車上,秦悅長舒一口氣,從包裡拿出紙巾,擦掉額角的細汗:“剛才真是......壓力太大了。他們也太狠了,恨不得把我們生吞活剝。”
林薇靠在椅背上,臉上疲憊的神色一掃而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不讓他們狠,他們怎麼會相信我們真的走投無路?又怎麼會對我們故意拋出的‘技術誘餌’如此感興趣?”
夜幕已經降臨,車窗外是流動的城市光影。林薇的目光追隨著那些瞬息萬變的光點,仿佛在凝視著這場博弈的未來。
“那個技術點,他們會上鉤嗎?”秦悅還是有些不確定。
“沈浩留下的‘禮物’,夠他們好好喝一壺的。”林薇的眼神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深邃冰冷,“他太了解徐天和他的團隊了——貪婪、自負,總認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那個‘普羅米修斯’框架,表麵上能夠大幅提升性能,但實際上存在一個極其隱蔽的內存泄漏問題,在數據量達到一定規模時就會爆發。”
秦悅倒吸一口涼氣:“那如果他們真的把這個框架整合進核心係統......”
“至少會導致連續三天的服務癱瘓,直接損失預計超過五千萬。”林薇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而這還隻是開胃菜。那個推薦算法的專利陷阱,足以讓他們在未來的產品上市後麵臨天價侵權訴訟。”
秦悅沉默了片刻,才輕聲問道:“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
“太狠?”林薇轉過頭,目光如炬,“當徐天散布那些關於我的謠言時,當他利用我母親的病情施壓時,他可曾想過手下留情?商場上,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通知技術部,按計劃,準備好‘歡迎儀式’。”
虛與委蛇的第一步,成功讓對手放鬆了警惕,並咬住了最致命的毒餌。接下來,就是等待對方徹底吞鉤的那一刻。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每一步都走在刀鋒上,而林薇知道,她必須比任何人都更加冷靜、更加堅韌,才能在這場生死博弈中笑到最後。
車子彙入夜晚的車流,如同一條遊魚潛入深不可測的黑暗。前方的路還很長,而這場精心布局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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