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梯門滑開的那一瞬間,我差點以為闖進了巨人家的蜂蜜罐子。
滿屋子黃澄澄的“大琥珀”,裡麵凍著的人跟睡著了似的,連眼睫毛都看得清。
林若曦像被鬼扯著,伸手就去摸最近那塊“琥珀”。
就在她指尖碰上的那一秒,刷地一聲!
所有棺材裡的人,齊刷刷睜開了眼。
幾百張沒表情的臉,幾百雙空洞的眼,直勾勾盯著我們。
嘴唇一塊兒動了,沒聲兒,但那口型賊清楚:容器已滿。
我後脖子汗毛全炸起來了。
沈墨那條怪物胳膊突然自己動了,像根燒紅的鋼筋,“噗嗤”捅進了旁邊一個黑疙瘩控製台。
滋滋啦啦一陣亂響,整個“蜂蜜罐子”猛地一震。
嗡!
那些封著人的“琥珀”,一塊接一塊,裂了。
最靠近我們的那塊,裂縫“哢吧”一聲脆響。
一隻蒼白的手,從黏糊糊的黃湯裡伸了出來。
接著,一張臉冒了出來。
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額頭上,水珠順著下巴往下滴。
看清那張臉,林若曦“哇”一聲就哭了,整個人抖得像風裡的樹葉。
那女人,跟她錢包裡那張褪了色的老照片,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媽。
升降梯門滑開的那一下,沒聲兒,順溜得像抹了油。但裡麵湧出來的那股味兒,差點把我頂一跟頭。一股子陳年老灰混著奇怪的甜膩味兒,還有種…泡久了福爾馬林的刺鼻?又悶又沉,吸一口,肺都跟著發堵。
應急手電的光柱往裡一戳,好家夥,晃得我眼暈。
這地方,大得離譜!一眼望不到邊兒,頂棚高得手電光都夠不著。可最紮眼的不是大,是裡麵塞得滿滿當當的玩意兒——一根根巨大的、黃不拉幾的、像超大號果凍又像凝固了的蜂蜜的柱子!柱子裡麵,影影綽綽的,全他娘的是人!
“我滴個親娘嘞…”王胖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扛著蘇蔓都忘了放下來,眼珠子瞪得像銅鈴,“這他娘…是水晶棺批發市場?”
沒人笑。誰也笑不出來。
那些巨大的“琥珀”柱子,每一根裡麵都直挺挺地封著一個人。有男有女,穿著樣式古怪、看著就硬邦邦的衣服。個個閉著眼,臉色紅潤得不像話,連頭發絲兒都根根分明,就跟下一秒就能睜開眼跟你嘮嗑似的。泡在那種黃澄澄、半透明的粘稠液體裡,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空氣裡那股甜膩的怪味兒,就是從這些“琥珀”裡散發出來的。
林若曦像被雷劈中了,整個人僵在原地。她手裡的電筒光柱,死死釘在離我們最近的一根“琥珀”柱子上。那裡麵封著個女人,側著臉,眉眼溫婉,穿著一身淺灰色的、樣式很老氣的衣服。
“媽…?”林若曦的嘴唇哆嗦著,聲音輕得像蚊子叫,眼淚毫無征兆地就湧了出來,大顆大顆往下掉。她像著了魔,完全忘了這是什麼鬼地方,忘了身後的危險,踉踉蹌蹌就朝那根柱子撲過去,伸出的手抖得不成樣子,指尖顫巍巍地伸向那冰冷的、黃澄澄的“琥珀”表麵。
“若曦!彆碰!”我胸口疼得抽抽,菌絲還在往外鑽,想喊,聲音卻卡在喉嚨裡,嘶啞得不行。
晚了。
她的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顫抖,輕輕觸碰到了那光滑冰涼的“琥珀”表麵。
嗡——!
整個巨大的空間,仿佛被按下了某個無形的開關。
不是聲音,是一種讓人渾身汗毛倒豎的、冰冷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震動感,瞬間傳遍全身!
緊接著,是讓人血液凍結的一幕。
刷!
就在林若曦指尖觸碰的那根柱子裡的女人,緊閉的雙眼,毫無征兆地,猛地睜開了!
空洞!死寂!沒有一絲活人的神采!隻有一片無機質的、冰冷的灰白!
這就像個信號。
刷!刷!刷!刷!
以林若曦觸碰的那根柱子為中心,視線所及之內,成百上千根巨大的“琥珀”柱子裡!所有被封存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在同一瞬間!齊刷刷地睜開了眼睛!
幾百雙!上千雙!灰白色的、毫無生氣的眼睛!像密密麻麻的攝像頭,瞬間鎖定了我們這幾個闖入者!
整個空間的光線似乎都暗了一瞬,隻剩下無數雙冰冷的、死氣沉沉的眼睛,在昏黃的“琥珀”光芒映照下,無聲地凝視著我們。那股甜膩的怪味兒裡,瞬間摻進了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像打開了千年古墓。
“我…我滴媽呀…”王胖子腿一軟,差點把肩上的蘇蔓扔出去,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活了…全活了…”
蘇蔓被他這一晃,腦袋耷拉著,空洞的暗綠色眼睛也茫然地掃視著周圍密密麻麻睜開的眼睛,像個壞掉的木偶。
林若曦像被那雙近在咫尺的灰白眼眸吸走了魂魄,整個人僵在那裡,指尖還按在冰冷的“琥珀”上,臉色白得像紙,眼淚都忘了流。
這他媽是什麼地獄觀光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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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臟狂跳,胸口傷處的菌絲鑽得更歡了,又癢又痛。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住了我的脖子,越勒越緊。這鬼地方,比外麵那倆怪物打架還邪門!
就在這連呼吸都快要停止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媽的,不能用死寂…那就…連心跳都嚇沒了的凝固時刻)中,更驚悚的事情發生了。
在那一根根“琥珀”柱子裡,那些原本緊閉雙眼的“人”,此刻卻突然睜開了他們那灰白色的死眼,毫無生氣地凝視著周圍。而就在這一刹那,這些“人”的嘴唇竟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所控製一般,開始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同步的方式,微微地蠕動起來。
沒有聲音發出。整個空間依舊安靜得可怕。
但幾百張、上千張嘴唇,開合的幅度、節奏,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