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時間。
她眼睜睜看著那隻手表的碎片,看著白布下父母漸漸冰冷的輪廓,看著自己的小手撫過媽媽的臉,卻再也感受不到溫度。
極致的痛苦像海嘯般拍過來,瞬間淹沒了所有感官。沒有尖叫,沒有眼淚,甚至沒有呼吸。蘇蔓的意識像被投入絕對零度的冰窖,連神經末梢都凍住了。
虛擬界麵上,那條鮮紅的心跳線,突然拉成了一條直線。
平的,像死亡本身。
倒計時的數字,卡在了17分33秒。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記憶蠕蟲的畫麵像信號中斷般消失了,代碼流重新浮現,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耳機裡傳來男人驚慌的喊叫:"怎麼回事?心跳呢?她死了?"
蘇蔓沒有回應。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停止了跳動。但意識還醒著,像懸在半空的風箏。
三秒。
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然後,"咚"的一聲,心臟猛地收縮,又開始跳動。紅線重新起伏,這一次卻異常平穩,85,84,83...像沉睡的湖麵。
"倒計時暫停。"係統音恢複了平靜,"檢測到異常心率波動,觸發緊急保護機製。"
蘇蔓緩緩睜開眼,汗水順著額角流下。剛才那三秒裡,她觸摸到了死亡的邊緣,卻奇異地感到一種平靜。極致的痛苦,竟然成了最有效的鎮靜劑。
她抬起手,指尖落在虛擬鍵盤上。這一次,心跳線沒有任何波動。代碼在她手下流淌,像被馴服的河流。
"不可能..."耳機裡的男人氣急敗壞,"她怎麼可能控製心跳?啟動二級蠕蟲!給她注射腎上腺素!"
金屬環突然傳來一陣刺痛,蘇蔓知道他們在強製提升她的心率。但這一次,那些被刻意喚醒的痛苦記憶像一層鎧甲,牢牢護住了她的神經。父母的臉在意識深處微笑著,不再是恐懼的源頭,反而成了錨點。
代碼一行行成型,方舟係統的防火牆正在重建。倒計時始終停在17分33秒,像個忠誠的衛兵。
就在她敲下最後一個字符時,係統界麵突然彈出一行猩紅的警告,覆蓋了所有代碼:
【警告:緊急保護機製僅能維持120分鐘。最終休眠程序啟動需滿足條件——永久心跳靜止。】
蘇蔓的指尖頓住了。
永久心跳靜止。
也就是死亡。
120分鐘後,要麼她死,要麼炸彈炸。
耳機裡傳來男人得意的笑:"看來你看到了。蘇小姐,120分鐘,夠你寫遺書了。"
蘇蔓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摘下了耳機。她看著界麵上那條平穩的紅線,像看著自己僅剩的生命。
120分鐘。
她低頭看向虛擬鍵盤,手指重新抬起。在紅線的上方,她用代碼畫了一個小小的蛋糕,上麵插著三根蠟燭——那是她八歲生日,也是父母陪她過的最後一個生日。
心跳線輕輕跳了一下,又恢複了平靜。
蘇蔓笑了笑,開始編寫新的程序。這一次,她要寫的不是防火牆,而是一個倒計時。一個隻屬於她自己的,120分鐘的倒計時。
她不知道永久心跳靜止是什麼感覺,但她知道,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任何人替她做決定。
包括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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