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衝進雨裡，一把抓住林若曦的手腕，用力把她拽回來。林若曦掙紮著，指甲撓在他胳膊上，留下幾道血印。
“放開我！沈墨你放開我！”
“林若曦你看著我！”沈墨吼著，伸手按住她的後頸，強迫她抬頭。雨砸在他們臉上，疼得像砂紙在磨。他看著她眼睛裡的血絲，看著她臉上那三道白色的血痕，突然低下頭，吻了上去。
是個帶著血腥味的吻。
沈墨的嘴唇咬破了，混著雨水和黑色的血，渡到她嘴裡。林若曦猛地瞪大了眼睛，掙紮得更凶，可他抱得很緊，像要把她揉進骨血裡。
就在這時，她聽見“嗡”的一聲輕響，太陽穴的芯片突然發燙，然後迅速冷卻下去。腦子裡那些嘈雜的聲音、蘇晴的臉、獻祭台的幻影，像被按了刪除鍵，瞬間消失了。
雨還是那麼大，砸在身上還是那麼疼，但世界突然安靜了。
沈墨鬆開她，喘著粗氣，額頭頂著她的額頭。他的嘴唇還在流血，黑色的，像墨汁。
“若曦……”他看著她，眼神裡有些迷茫，“剛才……剛才發生什麼了？”
林若曦愣住了。
“你……你不記得了？”她伸手摸他的臉，指尖沾到他嘴角的黑血，“你剛才說蝕骨雨有問題，說那是幻覺……”
沈墨皺著眉，像是在努力回憶，可眼裡的迷茫越來越重。他搖搖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背，摸到那塊潰爛的傷口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我……我不知道。”他看著她，眼神裡帶著點陌生，又有點熟悉的心疼，“我隻知道看到你往雨裡跑，我怕得要死，就想抓住你。”
林若曦的心猛地一沉。
他忘了“回聲”程序，忘了蘇晴的幻象，忘了他追出來的原因。遺忘機製啟動了，芯片刪除了所有可能刺激他的記憶碎片，卻唯獨留下了對她的在意。
“沈墨……”她的聲音發顫，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就在這時，雨突然變小了。青灰色的雨絲漸漸變得透明，砸在身上的刺痛感也減輕了。沈墨抬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她臉上的血痕，眉頭皺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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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找個地方躲雨。”他脫下自己的t恤，胡亂擦了擦她臉上的雨水，“你臉流血了，得趕緊處理。”
他的t恤上沾著黑色的血，擦在她臉頰上，像幅詭異的畫。林若曦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眼裡毫不掩飾的擔憂，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沈墨，你聽我說……”
“先彆說了。”沈墨打斷她，把外套披在她身上，“這裡離我家不遠，去我那處理傷口。”
他牽著她的手往回走，腳步有些踉蹌，後背的傷肯定疼得厲害。林若曦被他拉著，亦步亦趨地跟著，眼睛卻盯著自己的手背——剛才沾到的黑色血珠，沒有被雨水衝掉，反而像活物一樣，慢慢滲進皮膚裡，留下個淡黑色的小點。
走到圖書館門口時，沈墨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她。雨已經很小了，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擔憂裡帶著點困惑。
“若曦，”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我剛才……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林若曦的心揪了一下。她抬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裡還殘留著他的溫度，還有點發苦的血腥味。
“沒有。”她搖搖頭，努力擠出個笑，“你就是……就是太著急了。”
沈墨盯著她的嘴唇看了幾秒，突然伸手，用指腹輕輕擦了擦她的唇角。
“這裡有血。”他說，聲音很輕。
林若曦低頭看向他的指尖，那上麵沾著點黑色的東西，像乾涸的血跡，又像某種金屬粉末。
“可能是你背上的血蹭到了。”她說。
沈墨沒再追問，隻是重新牽起她的手，往街角走去。他的手很燙，掌心全是汗。林若曦跟著他走，心裡卻像壓了塊石頭。
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血。蝕骨雨會讓接觸者的血液異化，變成黑色，這是記憶汙染的典型症狀。沈墨剛才在雨裡待了那麼久，恐怕已經被感染了。
更讓她害怕的是，他忘了“回聲”程序，卻記得要保護她。這種被強行篡改的記憶，到底是恩賜，還是另一種更可怕的囚籠？
走到街角時，沈墨突然停下，轉身抱了抱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悶悶的：“若曦，不管剛才發生了什麼，彆再亂跑了，我怕。”
林若曦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他的肩膀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嗯。”她點點頭，把臉埋在他懷裡。
沈墨鬆開她，又揉了揉她的頭發，轉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我先回去拿藥，你在這等我，彆走開。”
林若曦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雨已經停了，陽光透過雲層，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看了看手背上那個淡黑色的小點。
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那個小點開始發燙，像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遊動。林若曦低頭，看見自己的嘴唇上，還沾著一點沒被擦掉的黑色血絲。
那血絲像活的一樣，慢慢蠕動著，鑽進她的唇縫裡，留下一陣冰涼的麻意。
她突然想起記憶管理委員會的另一份檔案，關於蝕骨雨的最終描述：
“異化血液可通過體液傳播，感染者將成為新的‘記憶載體’，直至被完全吞噬。”
巷口傳來沈墨的喊聲：“若曦！快過來！”
林若曦抬起頭，對著巷口的方向，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陽光落在她臉上，那三道被雨手抓傷的血痕，已經變成了淡淡的黑色，像三條細小的蟲子，趴在皮膚下麵。
她抬腳，往巷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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