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林淵駕駛著新買的大眾轎車,駛上了返回青陽縣的高速公路。
車內音響流淌著舒緩的音樂,車窗外是飛速倒退的城市輪廓與田野。但他無心欣賞,腦海裡反複回響的,隻有母親那壓抑的哭聲和“河沒了”三個字。
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了那條名為“清風”的河。
記憶裡的清風河,是活的。夏天,河水清澈見底,能數清河底五顏六色的鵝卵石,成群的小魚擺著尾巴,在水草間穿梭嬉戲。他和夥伴們光著屁股跳進河裡,冰涼的河水瞬間就能驅散盛夏的酷熱。女孩子們則在岸邊的淺水區,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捉小蝦。
那時候,父親還很年輕,總喜歡搬個馬紮坐在岸邊的老柳樹下,一邊抽著旱煙,一邊看著水裡撲騰的林淵,臉上是滿足的笑。母親會在傍晚時分,站在村口那棵大槐樹下,扯著嗓子喊他回家吃飯。
那時的天很藍,水很清,風裡都帶著泥土和青草的香氣。那條河,承載了他整個少年時代最無憂無慮的時光,是他心裡關於“故鄉”這個詞最柔軟、最鮮活的注腳。
可現在,這幅畫被硬生生潑上了墨。
林淵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如今是江城市的副局長,開著幾十萬的車,穿著體麵的衣服,在許多人眼中已是出人頭地。可他連承載自己童年記憶的故鄉小河都守護不了,這算哪門子的成功?
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和羞愧感,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他的心臟。
車輛駛出高速,進入青陽縣的地界。縣城的道路比幾年前寬闊了不少,兩旁也建起了新的樓盤,看上去似乎比他離開時更加繁榮。但林淵的心情卻愈發沉重,他知道,這種表麵的光鮮,是以犧牲什麼為代價換來的。
他沒有直接開回家,而是憑著記憶,將車開向了村子外那座橫跨清風河的老石橋。
離河岸還有一段距離,車窗緊閉,林淵卻已經聞到了一股異味。那是一種混雜著化學藥劑的刺鼻和有機物腐爛的腥臭,像一隻無形的手,蠻橫地鑽進你的鼻腔,攪得人陣陣作嘔。
他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車子緩緩停在橋頭。林淵熄了火,卻沒有立刻下車。他隻是坐在駕駛室裡,透過擋風玻璃,望向那條本該熟悉的河。
然後,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是清風河?
如果不是遠處那熟悉的村落輪廓和岸邊依舊矗立的老柳樹,林淵絕不敢相信眼前這條……這條“溝渠”,是他記憶中的故鄉之河。
河水,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黑褐色,粘稠得像是流動的石油。水麵上漂浮著一層灰白色的泡沫,在遲滯的水流中打著旋,偶爾翻起一個氣泡,破裂開來,散發出更濃烈的惡臭。
河麵上,看不到一條活魚,隻有零星幾條死魚翻著慘白的肚皮,身體已經腐爛僵硬。岸邊的水草早已枯死,黑色的淤泥從水邊一直蔓延到岸上,像是大地流出的膿血。
整條河,一片死寂。沒有魚躍,沒有鳥鳴,沒有蛙聲,甚至連夏日最常見的蚊蟲都尋不到蹤跡。這裡像是一片被神明詛咒過的死亡之地,空氣中彌漫著絕望的氣息。
林淵推開車門,那股惡臭瞬間如海嘯般將他吞沒。他強忍著胃裡翻江倒海的不適,一步步走到橋邊,扶著冰冷的石欄,俯瞰著腳下這條死去的河流。
童年時,他最喜歡從這座橋上,一個猛子紮進清澈的河水裡。
可現在,他隻覺得腳下是一道通往地獄的深淵。
他的目光順著河流向上遊望去。在幾公裡外,一座巨大的工廠盤踞在地平線上,幾根高聳的煙囪正肆無忌憚地向著灰蒙蒙的天空噴吐著黃綠色的煙霧,像一頭趴在大地身上吸血的鋼鐵巨獸。
宏業化工廠。
林淵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
他甚至不需要動用係統,就能感受到那座工廠和這條河流散發出的、令人窒息的怨念與罪惡。
【危機感知】的被動技能,此刻在他腦中瘋狂示警。那不是針對他個人的殺意,而是一種來自整個環境的、龐大的、充滿了惡意的磁場。他能感覺到,這片土地在哭泣,在哀嚎。
他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悲傷與震驚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湖麵,湖麵下,是足以焚毀一切的滔天怒火。
他掏出手機,沒有打給父母報平安,而是點開了一個加密的雲盤。裡麵,存放著他扳倒楊坤、李曼時所有的證據備份,也存放著孫宏業、趙立新和那位陳光副市長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原本以為,這條線索要等到自己在江城徹底站穩腳跟後,才能小心翼翼地去觸碰。
可現在,他等不了了。
當敵人已經把戰火燒到了你的家門口,毀掉了你最珍視的東西,威脅到你最親近的人時,任何的隱忍和退讓,都是對他們的縱容,對親人的殘忍。
林淵調出手機的錄像功能,從橋頭開始,將眼前這觸目驚心的一幕,完完整整地記錄了下來。漆黑的河水,漂浮的死魚,遠處的工廠,每一個畫麵,都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也砸實了他複仇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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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手機,發動了【天眼巡查係統】。
下一秒,他的視界被徹底顛覆。
隻見眼前的清風河上空,一股股濃鬱到化不開的黑灰色濁氣,如同沸水中的蒸汽般翻騰不休,幾乎凝聚成了實質。濁氣之中,夾雜著無數細微的、充滿了痛苦與怨恨的哀嚎,那是屬於這條河、屬於這方水土裡萬千生靈的悲鳴。
而那濁氣的源頭,正是遠處那座宏業化工廠!
在天眼係統下,那座工廠的上空,盤踞著一團比河上濁氣更加龐大、更加邪惡的黑色氣旋。氣旋的核心,隱隱透出一絲代表著權力的深灰色,與無數代表著金錢的黃褐色濁氣糾纏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醜陋而猙獰的怪物。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汙染,這是日積月累、明目張膽的投毒!是在用一方水土的生機,去喂養一個由權力和金錢構築的饕餮巨獸!
林淵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加速,一股冰冷的殺意,從脊椎一路攀升至頭頂。
他看著那座工廠,看著那條死去的河,一字一句,像是在對自己,也像是在對這片天地立誓。
“我回來了。”
聲音很輕,卻被風帶出很遠,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這一次,他不是來旁觀的。
他是來,執法的。
ps:麵對如此觸目驚心的汙染和根深蒂固的保護傘,林淵的第一刀應該砍向誰?是工廠本身,還是背後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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