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頭的“廢品王國”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波瀾壯闊。各種破爛堆積成山,形成了一條條狹窄的“峽穀”和幽深的“洞穴”。空氣裡彌漫著陳年木料、鏽鐵和灰塵的味道,雖然不算好聞,但比外麵的複合型惡臭要單純得多,甚至讓剛剛經曆過嗅覺轟炸的李昂感到一絲詭異的“清新”。
老孫頭把李昂和阿土帶到一個相對寬敞的角落,這裡用破木板隔出了一小塊空間,地上鋪著乾草和破棉絮,算是“臥室”。旁邊還有個用破瓦罐搭成的簡易灶台,看來老孫頭平時就住在這裡。
“以後這兒就是你們的地盤了。”老孫頭指了指那塊地方,“吃的嘛,我這兒有定期送來的米糧,餓不死。至於你們身上的味兒……”他捏著鼻子,嫌棄地揮揮手,“那邊牆角有個破缸,裡麵是下雨積的雨水,自己去搗鼓搗鼓,彆把我這兒熏成毒氣室。”
李昂和阿土如蒙大赦,趕緊跑到破水缸邊,也顧不上水乾不乾淨了,胡亂地把頭臉和身上最明顯的汙穢清洗了一下,雖然依舊狼狽,但至少能看出人樣了。
安頓下來後,李昂的心思又活絡起來。他惦記著老孫頭說的“不用豬油驅動茶杯”的挑戰。這老頭神秘莫測,說不定真有什麼絕活。
“孫大爺,您說的那個……用意念讓茶杯動起來,到底該怎麼練?”李昂湊到老孫頭身邊,虛心求教。
老孫頭斜躺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優哉遊哉地喝著酒:“急什麼?基本功都沒練好,就想飛?先去,把東邊那堆破兵器給我按長短粗細分門彆類擺好。”
李昂:“……”這算什麼基本功?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李昂隻好拉著阿土,去整理那堆跟小山似的、鏽得都快看不出原樣的破銅爛鐵。這活兒又臟又累,一不小心還被鏽片劃破了手。
一連幾天,李昂白天就在老孫頭的指揮下乾各種雜活:整理書卷大部分是賬本或廢棄的功法殘頁,字都模糊了)、清洗破損的瓷器、甚至還要把一堆亂麻似的舊繩子理順。晚上,他才能有點自己的時間,對著那個老孫頭指定的、缺了個口、還帶著茶漬的粗陶茶杯“發功”。
他試遍了能想到的所有方法:瞪眼、念咒、手舞足蹈……那茶杯依舊穩如泰山,仿佛在嘲笑他的無能。阿土看得直打哈欠,老孫頭則時不時發出毫不留情的嘲笑:
“嘖,眼神凶得能殺人,可惜茶杯不吃這套。”
“唵嘛呢叭咪吽?你是要超度它還是驅動它?”
“屁股扭那麼歡實乾嘛?你想用屁股意念啊?”
李昂被打擊得體無完膚,幾乎要放棄這項看似不可能的任務。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沒啥天賦,還是老老實實靠豬油混日子算了。
直到有一天,他累得筋疲力儘,坐在茶杯前,連瞪眼的力氣都沒了。他看著那個普普通通、甚至有點醜陋的茶杯,心裡一片空白,既不想著讓它動,也不想著任何咒語。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仿佛要把它看穿。
忽然間,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上心頭。他不再覺得那茶杯是個死物,而是能感受到它的冰冷、粗糙,感受到它身上歲月留下的痕跡,甚至能想象出它曾經被一雙粗糙的手捧著,盛滿粗茶,或許在某個午後,被某個像老孫頭一樣的老人,就著夕陽啜飲……
就在這種物我兩忘的狀態下,他下意識地,用一個極其微弱的、近乎本能的念頭,輕輕“觸碰”了一下茶杯。
下一刻,奇跡發生了!
那個茶杯,竟然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顫抖了一下!杯口邊緣泛起一絲微不可見的漣漪,就像平靜的水麵被投入了一顆細小的石子!
動了!它真的動了!
李昂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止了!他不敢相信地又試了一次,集中那剛剛捕捉到的玄妙感覺,再次用意念輕輕一推。
茶杯再次輕微晃動,這次幅度稍微大了一點,甚至與桌麵摩擦發出了細微的“沙沙”聲!
“成功了!我成功了!阿土!孫大爺!它動了!茶杯自己動了!”李昂激動得從地上一躍而起,手舞足蹈,聲音因為極度興奮而變得尖利。
阿土被驚醒,揉著眼睛茫然地看著那個似乎沒什麼變化的茶杯。老孫頭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旁邊,手裡拿著酒葫蘆,臉上那慣有的戲謔表情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淡淡的驚訝和……不易察覺的讚賞。
“嗯……馬馬虎虎,算是摸到了一點點‘神觸物性’的門檻邊兒。”老孫頭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但眼神中的亮光卻出賣了他,“看來你小子這塊朽木,偶爾也能冒出點火星子。”
李昂才不管他嘴硬,興奮地難以自持,圍著那個茶杯轉來轉去,仿佛在看什麼稀世珍寶。他終於體會到了一種不依靠外物、純粹由自身意誌引發變化的成就感!這感覺,比搖出十篇爆款文章還爽!
“孫大爺!接下來呢?接下來我該學什麼?是不是可以學更厲害的?比如讓桌子飛起來?或者隔空取物?”李昂迫不及待地問,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成為武林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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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頭白了他一眼:“做夢呢?剛學會爬就想跑?你這點微末伎倆,連隻螞蟻都按不死!老老實實繼續練!什麼時候能讓這茶杯離地三寸,再談彆的!”
雖然被潑了冷水,但李昂依舊熱情高漲。他開始更加投入地練習,白天乾活時也嘗試著用那種“感知”去接觸不同的物品,晚上則雷打不動地對著茶杯用功。他發現,當心靜下來的時候,那種與物品之間的微弱聯係就越清晰。
而他沒有注意到,在他沉浸於這種新奇體驗時,懷裡的黑色令牌變得異常安靜,那股時常縈繞的陰冷悸動仿佛平息了。他意識深處的“蛇徽印記”,也不再散發出貪婪的氣息,反而像是一隻饜足的貓,蜷縮起來,泛著淡淡的、平和的光。
廢品庫的日子仿佛與世隔絕,外麵的追殺似乎已成過去。李昂甚至有點喜歡上這種簡單雖然勞累)而充實的生活了。
然而,平靜總是短暫的。
這天夜裡,李昂剛結束練習,正準備躺下睡覺,老孫頭卻突然從太師椅上坐直了身體,側耳傾聽,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怎麼了,孫大爺?”李昂察覺到不對勁。
老孫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外麵有動靜,人很多,腳步聲整齊……是執法堂的人!”
李昂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執法堂!李家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機構!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很快,倉庫外麵就傳來了清晰的嗬斥聲和雜亂的腳步聲,火把的光芒將倉庫唯一的破窗戶映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