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芬拉著蘇晚,就像拖著一根救命稻草,在泥濘的土路上跌跌撞撞地狂奔。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蘇晚的胳膊裡,蘇晚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身後,陸封馳拄著拐杖,不緊不慢地跟著。
他的腿腳不便,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吃力,但卻異常沉穩。
他始終保持在蘇晚側後方半步的距離。
這是一個絕對的保護姿態。
任何想要從側麵或後麵攻擊蘇晚的人,都必須先經過他這一關。
村民們跟在後麵,像一群被吸引的魚群,議論聲嗡嗡作響。
“這……這王翠芬是瘋了吧?真信那蘇知青了?”
“我看是急瘋了,死馬當活馬醫唄。”
“那蘇知青要是治不好,怕不是要被趙家人活剝了皮!”
這些聲音,蘇晚都聽見了,卻一個字都沒往心裡去。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那棟亮著燈的土坯房。
還有……身邊這個沉默的男人。
一陣微風吹過,帶來他身上獨有的、清洌好聞的氣息。
蘇晚的心頭,莫名劃過一絲異樣的暖流。
被人這樣毫無保留地、堅定地護在身後的感覺……
很陌生。
卻是她兩輩子加起來,都從未有過的體驗。
這種感覺,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就在這時,趙書記家院子到了。
還沒進門,就聽見屋裡傳來錢申那故作高深的聲音。
“……此乃邪氣入體,非藥石可醫!必須用至陽至剛之物來鎮壓!”
“我已讓人去準備黑狗血,待會兒取一碗,灌下去!再用紙錢在孩子身上繞三圈,點燃了在門口燒掉,把那不乾淨的東西送走!”
錢申的聲音抑揚頓挫,仿佛自己真是得道高人。
蘇晚的腳步猛地一頓。
黑狗血?
燒紙錢?
簡直荒唐至極!
流行性腦脊髓膜炎是細菌感染引起的顱內炎症,高熱本就容易導致脫水,再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隻會加速死亡!
王翠芬聽到這話,剛升起的一點希望瞬間又被恐懼和憤怒取代。
她不再有任何猶豫,猛地一把推開虛掩的屋門,拉著蘇晚衝了進去!
“都讓開!”
王翠芬像一頭護崽的母獅,對著滿屋子的人嘶吼。
“讓他治!讓蘇知青給我孫子治!”
這一聲吼,讓原本擁擠嘈雜的屋子,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震驚、錯愕、難以置信。
尤其是正準備享受眾人崇拜目光的錢申,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紛呈。
他看到蘇晚,就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人,臉色先是漲紅,隨即變得鐵青。
“王翠芬!你瘋了?”
錢申氣得跳腳,指著王翠芬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引狼入室!這女人就是個搞巫蠱邪術的妖女!是你孫子被衝撞的根源!你讓她治?你是要親手害死你孫子嗎?”
他的聲音又尖又利,充滿了惡毒的煽動性。
縮在人群裡的張建軍,立刻抓住了機會,往前湊了兩步,對著旁邊臉色煞白、六神無主的趙書記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