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們誰懂啊!”江嶼白悲憤地丟下筆,揉著酸疼的手腕,對著空氣哀嚎,“由奢入儉難!難於上青天啊!以前動動手指頭的事兒,現在手寫得快抽筋了!這活兒沒法乾了!”他看著自己抄滿“膘肥體壯”、“滋味殊絕”的摘要紙,感覺自己像個無情的寫字機器,毫無靈魂。
更慘的還在後頭。
周墨宣那邊送來了幾卷從北狄拓印回來的“古諧律原典”拓片。那玩意兒上麵的符號,比摩訶耶大師念的梵文還像鬼畫符。以前多方便?手機一拍,高清存檔,放大縮小隨心所欲,還能用軟件輔助分析線條走向,甚至能模擬聲波震動。
現在?
江嶼白隻能點著油燈周老嚴禁在舊檔庫用明火蠟燭,怕熏著“祖宗”),瞪大他那雙快熬成兔子眼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對著拓片描!一邊描還得一邊做筆記,記錄哪個符號像蝌蚪,哪個符號像麻花,哪個地方墨跡深可能有玄機…
一個晚上下來,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做學問,而是在搞“古文字描紅大賽”,手腕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眼前全是飛來飛去的蝌蚪和麻花。
“兄弟啊…”他哀怨地扭頭看向礦石圈裡供著的“板磚祖宗”,“你再不醒,哥們兒這雙彈琴…呃,寫段子的手,就要廢在抄寫上了!這比當年被粉絲催更寫rap詞還痛苦一萬倍!”
福順正好進來送新到的礦石,看見江嶼白那副“身體被掏空”的慘樣,忍不住樂了:“哎喲,江大人,您這是…練字兒呢?瞧這筆走龍蛇的,頗有大家風範啊!”他湊近一看江嶼白描的那些“鬼畫符”,胖臉皺成一團,“謔!這畫的…是蚯蚓開會還是蜘蛛織網啊?咱家瞧著…眼暈!”
江嶼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福公公,您就彆埋汰我了!我這是…學術研究!高深的很!說了您也不懂!”
福順嘿嘿一笑,放下礦石,壓低聲音道:“江大人,您也彆太愁。陛下那邊…似乎也有點不習慣。”
江嶼白一愣:“陛下?陛下怎麼了?”
“嗨,還不是跟您一樣!”福順擠擠眼,“以前您那‘板磚’在的時候,摘要多清爽啊!重點一目了然,陛下批閱起來,那叫一個龍心大悅,效率奇高!如今…”他無奈地攤攤手,“送上去的摘要,雖然也是您辛辛苦苦寫的,可這…厚度它下不去啊!有些折子,摘要都快趕上原文一半長了!陛下昨兒個批到半夜,揉著太陽穴跟咱家抱怨呢:‘福順啊,這折子裡的重點,怎麼像是跟朕玩捉迷藏?’”
江嶼白一聽,心裡頓時平衡了不少,甚至有點幸災樂禍:“哈哈!陛下也有今天!讓他也嘗嘗在廢話堆裡找重點的滋味!”不過轉念一想,陛下不爽,最後倒黴的還不是他們這些乾活兒的?他剛揚起的嘴角又耷拉下去了。
“豎子!又在偷懶耍滑?!”
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如同炸雷般在舊檔庫門口響起。周墨宣板著臉,背著手,像個教導主任一樣踱了進來。老爺子目光如電,瞬間就鎖定了江嶼白桌上那堆隻描了一半的拓片和寫得亂七八糟的筆記,還有他揉手腕的憊懶樣子。
江嶼白嚇得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趕緊挺直腰板,抓起筆,裝模作樣地繼續描他的“麻花”:“沒…沒偷懶!周老!我這不…正研究這古諧律的‘麻花扭力’…呃,韻律結構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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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墨宣冷哼一聲,走到近前,拿起一張江嶼白描的拓片筆記。隻見上麵除了歪歪扭扭的符號,旁邊還畫著幾個打哈欠的小人頭,寫著“困死了”、“手要斷了”、“兄弟救命”之類的吐槽。
“哼!心浮氣躁,不堪大用!”周墨宣把紙拍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響,嚇得旁邊整理礦石的小太監一哆嗦。“身為史官,記錄、研習乃是本分!連這點苦都吃不得,如何擔得起秉筆直書、傳承文明之重任?!”老爺子痛心疾首,仿佛江嶼白浪費的不是墨水,而是太廟的香火。
江嶼白縮著脖子,小聲嘟囔:“周老…這…這也太費手了…而且效率太低了…以前我兄弟在的時候…”
“住口!”周墨宣直接打斷他,胡子氣得一翹一翹,“休要再提那‘法器’!離了外物,便寸步難行?此乃無能之借口!”他瞪著江嶼白,眼神裡滿是恨鐵不成鋼,但深處似乎也掠過一絲…對那“板磚”效率的懷念?不過老爺子立刻把這“危險”的念頭掐滅了。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轉身從自己寬大的袖袍裡,珍而重之地掏出一本用藍布包著、邊角都磨得起毛的厚冊子。“啪”地一聲,拍在江嶼白麵前那堆“麻花”拓片上,激起一小片灰塵。
“拿去!”周墨宣的聲音帶著一種“便宜你小子了”的肉疼感。
江嶼白被那灰塵嗆得咳嗽兩聲,好奇地掀開藍布。隻見冊子封皮上,用極其工整、甚至有點刻板的楷書寫著幾個大字——《速記韻律符號大全周墨宣纂修)》。
“這…這是?”江嶼白疑惑地翻開。
隻見裡麵密密麻麻畫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符號:有的像簡筆畫的鳥,有的像扭曲的雲紋,有的就是幾個點加幾條線。每個符號旁邊都用蠅頭小楷標注著對應的含義:【陛下】、【撥款】、【軍情急】、【彈劾】、【祥瑞】、【廢話】…甚至還有【周老生氣】、【福公公笑】之類的表情符號!
江嶼白看得眼都直了:“周…周老?這…這些圈圈點點叉叉…是啥?”
“哼!孤陋寡聞!”周墨宣一臉傲然,指著冊子,“此乃曆代史官秘傳之速記符號!融音律節拍與象形指事於一體!見此符號,如聞其聲,如見其事!記錄奏對、整理文書,事半功倍!乃史官安身立命之基本功!”他指著其中一個像簡筆小人叉腰的符號,“看!此符,便代表‘據理力爭’!音調需上揚,如金石之音!”又指著一個波浪線加個叉,“此乃‘斷然否決’,語氣需斬釘截鐵!”
江嶼白看著那個“斷然否決”符號,怎麼看怎麼像一根被拗彎的油條上插了根筷子。他嘴角抽搐:“周老…您這‘基本功’…畫風挺彆致啊?這確定不是…上古表情包雛形?”
“豎子放肆!”周墨宣老臉一紅,怒道,“此乃嚴謹之學!豈容你嬉皮笑臉!學!給老夫好好學!三日之內,將常用符號記熟!若再敢抱怨手酸…”他冷哼一聲,沒往下說,但那眼神分明在說“打斷你的腿”。
江嶼白看著那本天書一樣的《符號大全》,又看看自己酸疼的手腕,再看看礦石堆裡供著的“板磚祖宗”,感覺前途一片灰暗。他哭喪著臉:“周老…這…這比背rap詞還難啊!rap好歹有調兒!您這符號…它沒聲兒啊!”
“沒聲兒?”周墨宣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把奪過冊子,翻到某一頁,指著一個由幾個點和弧線組成的複雜符號,憋足了氣,用一種極其古怪的、帶著韻律起伏的腔調念了出來:“嘚~噠~嘚~噠~噠~!此乃‘戶部哭窮,請求追加預算’!聽出韻律沒?‘嘚~噠~’是哭腔,‘嘚~噠~噠~’是追加!要的就是這個欲語還休、鍥而不舍的調調!”
周墨宣念得抑揚頓挫,花白的胡子隨著“嘚噠”聲一抖一抖,表情嚴肅得像在主持太廟祭典。
“噗——!”
旁邊正在給“祖宗”換礦石的小太監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噴了,手裡的玄水玉差點掉地上。福順趕緊捂住嘴,肩膀抖得像篩糠。連一直專注調試琴音的樂瑤,指尖都滑了一下,發出一個不和諧的音符。
江嶼白徹底石化在原地,張著嘴,看著周墨宣一本正經地用“嘚噠調”演繹戶部哭窮,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再次碎成了二維碼。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刷屏:
家人們!老鐵們!這波素材…絕了!周老用rap精神搞速記!這正史…怕是要歪到銀河係外了!
舊檔庫裡,一時間隻剩下周墨宣“嘚噠~嘚噠~噠~”的魔性教學聲,以及眾人壓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憋笑聲。連那堆散發著溫潤光芒的礦石,似乎都跟著這詭異的韻律,微微閃爍起來。
沒人注意到,被供奉在礦石圈最中央、錦緞之上的那塊冰冷“板磚”。在周墨宣那一聲聲鏗鏘有力、韻律奇特的“嘚噠”聲中,它那沉寂如死水的屏幕深處,極其極其微弱地,似乎有某種難以察覺的電子漣漪,輕輕蕩漾了一下。那感覺,就像是深眠的人,被窗外跑調的吆喝聲,無意識地驚擾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夢。
而就在這微不可查的漣漪蕩開的瞬間,一絲比發絲還細、冰冷幽暗的暗紫色數據流,如同深海中悄然遊過的毒鰻,在屏幕最底層的、連最高精度的“秤砣”感應儀都無法捕捉的黑暗維度裡,一閃而逝。它掠過的地方,留下一個極其微小、瞬間湮滅的詭異印記,形狀扭曲,依稀像個充滿嘲諷的咧嘴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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