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雙眼睛瞪了老六一眼：“老六！屬豬的？！就知道囫圇吞！白瞎好東西！”
又瞪了老四一眼：“老大！榆木疙瘩！有好東西不知道往自個兒嘴裡劃拉！傻！”
最後，目光落在鐵蛋和妮妮身上，眼神軟了下來：“還有你倆！小崽子！吃個東西跟小雞啄米似的！能嘗出味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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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一雙眼睛裡閃爍著一種堅韌的光芒，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勁兒和深沉的期盼：
“都給我聽好了！”
“這點甜頭！算個屁！”
“以後！”
“手腳勤快點！腦子活泛點！心氣兒足點！”
“把日子！給我支棱起來！”
“把家！給我撐起來！”
“好好乾！”
“乾出個人樣來！”
“讓咱家……”
李鳳蘭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歲月的力量，在清冷的月光下回蕩：
“……天天！都像過年！”
“頓頓！都有肉！”
“月月！都吃得上這……甜掉牙的玩意兒！”
“轟——！”
一股無形的暖流，像春水破冰，瞬間衝散了秋夜的涼意，彌漫在整個小院！衝進了每個人的心窩子裡！
王大柱和王二強猛地攥緊了拳頭，眼神灼灼！老六王六子用力咽下嘴裡的甜，梗著脖子喊：“娘！您放心！我指定好好乾！”老四王四喜用力點頭，木訥的臉上也燃起一絲火光。趙春花和張秀芬死死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用力點頭。鐵蛋和妮妮含著嘴裡的甜，似懂非懂，卻也學著大人的樣子，用力點頭：“奶！好好乾！吃月餅！”
大兒媳張秀芬再也忍不住，猛地低下頭，用袖子狠狠擦了把眼角，肩膀微微聳動。
李鳳蘭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兒孫們眼中被點燃的火光，看著大兒媳偷偷抹淚的側影，看著鐵蛋妮妮懵懂卻認真的小臉……她一雙眼睛裡，那點水汽終於凝成了實質，順著深刻如溝壑的皺紋，無聲地滑落下來。她沒有去擦。
月光清冷，卻溫柔地籠罩著這個小院。油燈的火苗跳躍著，像一顆永不熄滅的心。桌上，碗空了，油紙包空了，但那濃鬱的甜香，卻仿佛滲進了泥土裡，滲進了每個人的骨血裡，在清冷的秋夜裡，無聲地生根、發芽。
這點甜，不多。
但夠暖。
夠記一輩子。
也夠……焐熱一整個冬天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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