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毛錢——！！！”
這話！
像一道道裹著冰雹閃電卷九霄暖陽帶和煦春風的滅世神雷！
輪番劈在李家新屋的院子裡！！
劈在每一個人的天靈蓋上！！
劈得趙春花渾濁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寫滿了巨大的、難以置信的……震驚和……狂喜！！
劈得張秀芬手裡的簸箕“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苞米麵饃饃滾了一地！！
劈得王大柱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充血赤紅！喉嚨裡“嗬嗬嗬”響！像破風箱漏了窟窿！！
劈得王六子“嗷”地一聲怪叫！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蹦起三尺高！！
劈得圍觀的鄰居倒吸一口涼氣！發出震耳欲聾的驚呼和議論！！
“我的老天爺啊——！！！”
“省鋼技術雜誌？！登文章？！！”
“稿費？！五毛錢？！！”
“四喜？！他……他寫的文章？！！”
“天啊！這……這太神了！！”
“出息了！老王家四小子出息了——！！！”
王四喜癱軟在冰冷梆硬的泥地上！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飄落在地上的那張信紙和那張小小的稿費單！巨大的震驚！難以置信的狂喜！深不見底的委屈！和一種……從未有過的……被認可的……滾燙暖流！像火山爆發般瞬間衝垮了他所有的克製！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燒得他喉嚨裡“嗬嗬嗬”響！像破風箱漏了窟窿！！滾燙的淚水！像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砸在冰冷梆硬的泥地上！！洇開一大片深色的濕印！！他手死死揪著地上的泥土！指關節捏得發白！青筋暴凸！！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像受傷野獸般的、帶著濃重哭腔的嗚咽聲！！那嗚咽聲裡！混雜著巨大的……屈辱！深不見底的……釋然！和……一種……近乎崩潰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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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四哥！你……你太厲害了！！”王六子激動得語無倫次，撲上去抱住王四喜肩膀，用力搖晃著，“省城雜誌啊！登你的文章！還有錢！五毛錢啊！！”
王小梅拿著那張信紙，清秀的臉上淚水漣漣，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她激動地念著信上的內容，聲音清脆響亮，每一個字都像歡快的音符，在院子裡跳躍！
就在這時，一直盤腿坐在炕頭最裡麵、撚著舊念珠的李鳳蘭，極其緩慢地抬起了深陷的眼窩。她極其平靜地掃過院子裡激動得手舞足蹈、語無倫次的眾人，掃過癱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似的王四喜，最後落在地上那張小小的、印著藍色字跡的稿費單上。
她的嘴角極其細微地、極其緩慢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動作極小，像蜻蜓點水，卻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隨即，一個嘶啞、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和一種深不見底的……欣慰的聲音，在喧鬨的院子裡清晰地響起：
“嗯……”
“五毛……”
“錢……”
“買……”
“新……”
“筆……”
“寫……”
這話！
像一道裹著暖流的敕令！
猛地劈開了喧鬨的空氣！！
也劈開了王四喜心中最後一點冰封！！
王四喜頭顱猛地抬起！布滿淚水和泥土的臉上寫滿了巨大的、難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種……深不見底的……感激！！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釘在李鳳蘭那張溝壑縱橫、寫滿平靜的臉上！！喉嚨裡擠出一聲破碎的、帶著濃重哭腔和顫抖的嘶吼：
“娘——！！！”
他手死死攥著那張小小的、印著藍色字跡的稿費單！像攥著一根救命的稻草！也像攥著一個……滾燙的……希望！那五毛錢！不僅僅是一筆稿費！更是對他那些“魔怔”日子的認可！是對他那些歪歪扭扭字跡的肯定！是照亮他心底那片荒蕪之地的……第一縷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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