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
再也不見人了……
再也不……
灶房裡。
死寂。
隻有王小芬壓抑的嗚咽聲和春丫細小的抽泣聲，在死寂的空氣裡，像受傷的小獸在哀鳴。灶膛裡的火苗跳躍著，發出“噗噗”的聲響，像無聲的歎息。空氣中彌漫著新醃辣白菜的辛辣氣息，此刻聞起來，卻帶著一股濃重的苦澀和一種深不見底的悲涼。
堂屋裡。
李鳳蘭盤腿坐在冰冷的炕沿上。渾濁的老眼極其平靜地掃過窗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嘴角那兩道深刻的紋路，極其細微地、極其緩慢地向下牽動了一下，像凍河冰封，露出一道深不見底的寒淵。寒淵深處，悄然湧動著冰冷的岩漿和一種淬了冰的殺意。
布滿老繭的手極其緩慢地抬起，極其緩慢地撚動著那串磨得油光發亮的舊念珠。動作沉穩有力，帶著一種深不見底的威壓和不容置疑的掌控。
屯子裡。
劉寡婦母女那惡毒的議論聲，依舊像毒藤般，在每一個角落瘋狂地蔓延、纏繞，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大隊部裡。
陳建國布滿風霜的臉上寫滿了巨大的震驚和一種深不見底的憤怒。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攥著拳頭，指關節捏得發白，青筋暴凸。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窗外，喉嚨裡“嗬嗬”作響。頭顱深深埋下，布滿風霜的臉上寫滿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種深不見底的愧疚。
他知道了。
他全都知道了。
那些惡毒的謠言。
那些針對王小芬的汙蔑。
那些將他亡妻的悲劇也扯進來的惡毒攻擊。
他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攥得他喘不過氣來，攥得他五臟六腑都絞在了一起，攥得他滾燙的淚水洶湧而出，砸在冰冷梆硬的泥地上，洇開一大片深色的濕印。
布滿老繭的手極其緩慢地抬起，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撫摸著兒子陳小石的小腦袋。喉嚨裡“嗬嗬”作響。滾燙的淚水混雜著冰冷的鼻涕，糊滿了他的臉。
“爸……芬姨……怎麼了……”陳小石烏溜溜的大眼睛裡寫滿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布滿老繭的小手緊緊抓著父親的衣角，指關節捏得發白。
陳建國的喉嚨裡擠出一聲破碎的、帶著濃重哭腔和顫抖的嘶吼。布滿老繭的手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將兒子小小的身體緊緊摟進懷裡。喉嚨裡“嗬嗬”作響。滾燙的淚水洶湧而出，砸在兒子的小腦袋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印。
“沒……沒事……”陳建國的聲音嘶啞不高，帶著濃重的鼻音和一種深不見底的痛苦。“芬姨……她……她……”
他深深埋下頭，布滿風霜的臉上寫滿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種深不見底的茫然。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王小芬。他不知道該怎麼平息這場因他而起的滔天風波。
李家新屋的灶房裡。
王小芬的身體依舊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裡，劇烈地顫抖著，壓抑地嗚咽著，像一隻被徹底打垮的、瀕死的困獸。
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捂住耳朵，頭顱深深埋在膝蓋裡，深陷的眼窩裡淚水洶湧，砸在冰冷梆硬的泥地上。
她的心湖裡，那點剛剛被點燃的、微弱的希望之火，被那場裹挾著冰雹閃電的惡毒風暴，徹底澆滅了。
隻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和深不見底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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