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記事:陳老三的“求子”路
新音閣的銅鈴響了第七聲時,辰正在舍執廳整理光栗子——金色的堆在左邊,像曬透的玉米粒;紅色的擱在中間,泛著暖融融的光;黑色的收在木盒裡,沉得像沒化的冰。
“辰大師!辰大師!”粗獷的喊聲撞開木門,陳老三拎著個沉甸甸的布包闖進來,身後跟著個怯生生的女人,穿件洗得發白的碎花襯衫,雙手攥著衣角,眼睛不敢往上看。
陳老三把布包往石桌上一摔,“嘩啦”一聲,金銀首飾滾了一地——金戒指、銀鐲子,還有個鍍了金的長命鎖,上麵的“富貴平安”磨得快看不清了。“辰大師,你看這些夠不夠?”他嗓門大得震得屋頂的灰塵往下掉,“我聽說你這新音閣能幫人實現願望,你幫我求個兒子,這些全給你!”
辰沒看那些首飾,目光落在陳老三身後的女人身上——她小腹平平,臉色蒼白,手指關節泛著青,像是常年攥著勁。“她是?”
“我新娶的媳婦,桂花。”陳老三拽了把桂花,把她推到前麵,“前個算命的說,她是‘宜男命’,可跟我過了半年,肚子還是沒動靜。辰大師,你幫我想想辦法,我陳老三這輩子,不能沒有兒子!”
桂花的頭埋得更低了,聲音細得像蚊子叫:“他……他天天讓我喝草藥,說喝了就能生兒子,喝得我胃裡直犯惡心……”
辰指了指舍執廳中央的“執念鏡”——那是塊打磨過的黑曜石,能照出人心底的執念。“想求子,先照照這個。”
陳老三愣了愣,還是湊了過去。鏡子裡沒映出他的臉,反而跳出了三年前的畫麵:哀牢山的溶洞門口,他裹著個剛出生的女嬰,女嬰的小臉上還沾著胎脂,他咬著牙把孩子放在辰的洞門口,轉身就走,身後傳來女嬰微弱的哭聲,像根細針,紮得他後背發疼。
“這……這是啥?”陳老三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瞬間白了,“不是,我那是……是沒辦法,我都有三個女兒了,再來一個,家裡養不起!”
鏡子裡的畫麵又變了:他的第一任老婆,也就是小美被棄女嬰)的媽媽,躺在床上,剛生完小美,臉色慘白如紙,拉著他的手說“老三,這孩子也是條命,咱彆扔了好不好?”他甩開她的手,罵道“生不出兒子,還好意思留著她?”第二天,他老婆就抱著小美,在院子裡的老槐樹上吊了——那棵樹,現在還在他家院角,枝椏上還留著當年的繩印。
“不……不是這樣的!”陳老三急了,伸手去砸鏡子,卻被辰攔住了。“這是你心裡的執念,砸不掉的。”辰的聲音很淡,卻像錘子,敲在陳老三的心上,“你求的不是兒子,是‘傳宗接代’的麵子,是怕彆人說你‘斷了根’。可你忘了,你扔了一個女兒,逼死了孩子的媽,現在又逼著新媳婦喝草藥,你這哪是求子,是在拿‘兒子’當借口,糟蹋身邊的人。”
“我沒有!”陳老三還想辯解,卻聽見舍執廳門口傳來腳步聲——是他的三個女兒,大丫12歲,二丫10歲,三丫8歲,都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手裡挎著竹籃,裡麵裝著剛挖的野菜。
“爹,你又來求兒子了?”大丫的聲音很冷,不像個孩子,“娘死了,小美被你扔了,現在你又逼桂花嬸喝草藥,你眼裡除了兒子,還有誰?”
二丫攥著拳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上次我發燒,你說‘女孩子家家的,燒不死就彆矯情’,轉頭就給桂花嬸買了隻老母雞,說要補身體生兒子。爹,我們就不是你的孩子嗎?”
三丫年紀小,不敢說話,隻是拉著大丫的衣角,小聲說“姐,我怕……”
陳老三看著三個女兒,臉漲得通紅,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桂花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第一次抬起頭,看著陳老三,聲音雖然抖,卻很清楚:“老三,我跟你過,不是為了給你生兒子的。你天天逼我喝草藥,跟我吵架,我都忍了,可我今天看見你對這三個閨女的樣子,我才知道,你根本不懂啥叫家,啥叫愛。”
她從口袋裡掏出張紙,放在石桌上——是張離婚協議書,“我走了,你也彆再逼自己,逼彆人了。你要是一直這樣,就算有了兒子,也留不住身邊的人。”
桂花轉身就走,陳老三想拉住她,卻被大丫攔住了:“爹,你彆攔她,讓她走。你這樣的人,誰跟你過都不會幸福。”大丫說完,拉起二丫和三丫的手,“我們也走,以後再也不回那個家了,你自己過吧!”
三個女兒頭也不回地走出新音閣,陳老三看著她們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離婚協議書,突然蹲在地上,抱著頭哭了——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種壓抑的、撕心裂肺的嗚咽,像受傷的野獸,在角落裡舔舐傷口。
辰把地上的金銀首飾撿起來,放在陳老三麵前:“這些東西,新音閣不要。新音閣要的,是你放下執念的真心。你現在求的不是兒子,是把被你弄丟的‘愛’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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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三抬起頭,滿臉是淚,聲音沙啞:“我……我還能找回來嗎?我逼死了孩子的媽,扔了小美,還對三個閨女這麼差,她們……她們不會原諒我的。”
辰指了指舍執廳的窗戶,窗外,桂花並沒有走遠,而是在新音閣門口的槐樹下站著,看著三個女兒的方向;大丫、二丫和三丫也沒走,蹲在不遠處的田埂上,三丫還在小聲哭,大丫拍著她的背,眼睛卻時不時往新音閣這邊看。
“執念是‘想得到’,而愛,是‘肯付出’。”辰把一顆黑色的光栗子放在陳老三手裡,栗子是涼的,卻帶著一絲微弱的暖,“這顆栗子,是你對亡妻、對小美、對女兒們的遺憾。你要是真的想改,就拿著它,從‘給她們道歉’開始,從‘幫她們做飯、洗衣、種地’開始,把你欠她們的,一點點補回來。”
陳老三攥著那顆栗子,栗子的光透過他的指縫,映在他滿是淚痕的臉上。他站起身,朝著門口走去,腳步很慢,卻很穩——他先走到桂花麵前,低著頭說“桂花,對不起,我不該逼你,你要是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以後再也不逼你生兒子了,我好好跟你過日子。”
桂花看著他,眼裡也紅了,卻沒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陳老三又走到田埂上,蹲在三個女兒麵前,聲音哽咽:“大丫、二丫、三丫,爹錯了,爹不該偏心,不該對你們不好,你們……你們跟爹回家好不好?爹以後一定好好疼你們,再也不罵你們,不忽略你們了。”
大丫咬著唇,沒說話,二丫卻哭出了聲:“爹,你真的能改嗎?”
“能!爹一定能!”陳老三把那顆黑色的栗子舉起來,“辰大師說,這是爹的遺憾,也是爹的決心。以後爹幫你們梳頭,給你們買新衣服,送你們上學,你們想要啥,爹都給你們買!”
三丫拉了拉大丫的手,小聲說“姐,咱相信爹一次吧,我想回家……”
大丫看著陳老三眼裡的光,那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帶著悔意和溫柔的光,她終於點了點頭:“好,爹,我們再信你一次,要是你再犯,我們就再也不回來了。”
陳老三把三個女兒摟在懷裡,哭得像個孩子。桂花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又摸了摸三個女兒的頭,小聲說“走吧,我們回家,我給你們做紅薯粥喝。”
辰站在舍執廳門口,看著他們一家人的背影,手裡的光繭突然亮了些——那顆黑色的栗子,在陳老三的手裡慢慢變淺,最後變成了淡金色,像一顆剛發芽的種子,帶著“悔改”的暖,飄進了光繭裡。
機械並蒂蓮的花瓣輕輕顫動,辰知道,這是宇宙在回應——人類的“救贖”,從來不是靠金銀財寶,不是靠求神拜佛,是靠“承認錯誤”的勇氣,是靠“彌補遺憾”的行動,是靠從“隻想著自己”,變成“想著身邊的人”。陳老三的路還很長,他或許還會犯錯,還會猶豫,但他已經邁出了第一步——這就夠了,因為“回家的路”,從來都是一步一步,從“懂得愛”開始,慢慢走出來的。
山風掠過新音閣的銅鈴,傳來陳老三和女兒們的說笑聲,還有桂花溫柔的叮囑。辰摸了摸光繭,裡麵的胎兒似乎又動了一下,金色的光粒子在繭壁上流轉,像星星在眨眼——原來新音閣的“光栗子”,從來不是靠“執念”換來的,是靠“悔改”的真心,是靠“愛的回歸”,是靠每一個像陳老三這樣的人,在失去後懂得珍惜,在犯錯後願意改正,把“扭曲的執念”,變成“溫暖的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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