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的博弈初現曙光,“特許商會”在田娃的強力推動與沈萬金等新興商賈的積極配合下,總算磕磕絆絆地運轉起來。雖然趙德柱等舊勢力依舊陽奉陰違,暗中使絆,但商會主導的幾筆大宗寶鈔交易順利完成,如同在沉悶的商界投下幾塊響石,激起的漣漪讓更多觀望者開始動搖。
然而,就在田娃準備進一步鞏固揚州成果,並將此模式向蘇、杭推廣時,來自北方的緊急軍報,再次將他的注意力強行拉回了波譎雲詭的朝堂與邊關。
軍報並非來自與納哈出對峙的遼東方向,而是西線。北元另一股重要勢力,盤踞在甘肅、寧夏一帶的擴廓帖木兒王保保)部,突然派出數支精銳騎兵,頻繁叩邊,襲擾大明設立的衛所,擄掠人畜,其行動詭譎,來去如風,讓西線守軍疲於應付。
消息傳至京師,朝野震動雖不及遼陽被圍時那般劇烈,卻也足以讓剛剛因遼東大捷而鬆弛些許的神經再次緊繃。擴廓帖木兒,此人雄才大略,用兵如神,是比納哈出更為難纏的對手。他的異動,意味著北元的威脅並未因遼陽一敗而消弭,反而可能以另一種形式,在更廣闊的戰場上展開。
武英殿內,氣氛凝重。朱元璋麵沉如水,手指在地圖上甘肅的位置重重一點:“擴廓帖木兒!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西線若亂,則陝西、山西皆不得安寧!諸卿有何對策?”
徐達、馮勝等武將主張立即增兵西線,給予擴廓帖木兒迎頭痛擊,不能讓其站穩腳跟。而李善長等文臣則再次憂心忡忡地提及錢糧問題——遼東戰事耗費巨大,賞賜尚未完全發放,國庫已然吃緊,若再在西線開啟一場大戰,財政恐有崩潰之虞。
雙方的爭論,幾乎就是遼陽之戰前的翻版,隻是主角從納哈出換成了更難對付的擴廓帖木兒。
田娃站在班列中,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擴廓帖木兒的厲害,也明白西線一旦有失,對整個北方防線的巨大衝擊。但另一方麵,寶鈔改革剛剛在揚州打開局麵,正需要他投入全部精力去鞏固、推廣,若此時因西線戰事而中斷,或者朝廷為了籌措軍費而再次打亂寶鈔的發行節奏,甚至強行擴大發行,那麼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可能付諸東流。
“陛下,”田娃出列,他的聲音在爭論稍歇的殿內顯得格外清晰,“擴廓帖木兒用兵狡詐,其此番舉動,用意難測。或為牽製,或為試探,亦或真有東進之意。臣以為,當務之急,是迅速理清其真實意圖,而非倉促調集大軍。”
他頓了頓,繼續道:“西線防線綿長,若處處設防,則兵力分散,正中虜騎下懷。不若命西寧侯沐英)、長興侯耿炳文)等西線大將,堅壁清野,固守要點,同時派出大量精乾夜不收偵察兵),深入草原,探查擴廓主力動向及其真實意圖。待情報明朗,再決定是調集主力西進,還是以現有兵力依托堡壘體係進行防禦反擊。”
他再次提到了“情報”的重要性,這與他在遼陽之戰前建議徐達關注廣寧的思路一脈相承。
“至於錢糧,”田娃話鋒一轉,回到了他最關心的領域,“遼東之戰,寶鈔在邊餉籌措中已顯成效。此次西線,或可更大範圍地運用‘開中法’,並鼓勵商人使用寶鈔結算。同時,臣在揚州試行‘特許商會’,其成員票據已有一定流通能力,或可嘗試由商會組織商隊,以寶鈔為憑,直接運輸部分非緊要軍需至西線指定軍倉,由朝廷以鹽引、茶引或未來稅收優惠進行結算。如此,既可緩解朝廷現銀壓力,亦可加速物資轉運,更能進一步推廣寶鈔。”
他再次試圖將軍事需求與金融改革結合起來,在危機中尋找機遇。
朱元璋目光閃動,顯然在權衡利弊。徐達沉吟道:“誠意伯所言探查敵情,確是老成之見。擴廓不比納哈出,不可不察其虛實。至於以商會助餉……”他看向田娃,“此法若成,自是良策,然商賈逐利,西線路途遙遠險阻,恐非易事。”
“事在人為。”田娃堅定道,“隻要有足夠利導,並輔以朝廷威權保障,商賈未必不敢行。且首批物資,可擇其輕便價高者試之。”
最終,朱元璋采納了田娃的部分建議。下令西線守將加強戒備,固守要點,並廣派斥候探查敵情,暫不進行大規模兵力調動。同時,責成戶部與田娃協調,研究利用寶鈔和商會力量輔助西線後勤的可行性。
退朝之後,田娃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他就像一個救火隊員,剛剛撲滅揚州商界的一點火星,北疆的烽煙又起。寶鈔的改革,如同在驚濤駭浪中行船,稍有不慎便有傾覆之危。
他回到值房,立刻鋪開紙張。一邊是亟待鞏固和推廣的寶鈔新政,一邊是迫在眉睫的西線軍務,兩條線都至關重要,都離不開他的謀劃。他必須找到那個微妙的平衡點,既要確保寶鈔不因戰事而夭折,又要為穩定西線貢獻自己的力量。
窗外,天色漸暗。田娃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提筆蘸墨。他知道,今夜,又將是一個不眠之夜。他需要儘快擬定一份詳細的,關於如何利用現有寶鈔體係和商會網絡,支援西線後勤的方案。時間,不等人。北方的狼煙,已然升起。
喜歡我的發小是朱元璋請大家收藏:()我的發小是朱元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