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沉甸甸的暗紅色筆記本躺在床下,像一塊灼熱的炭,即使看不見,也能感覺到它散發出的知識與危險並存的熱量。艾文花了整個下午和傍晚的時間,反複研讀其中關於意誌乾涉和“共鳴器”原理的部分。
理論艱深晦澀,充滿了“有序信息場”、“規則共振”、“能量拓撲結構”之類的術語。他隻能勉強理解個大概:意誌力,當高度凝聚並帶有特定“頻率”或“意圖”時,可以像鑰匙一樣,插入“灰域”這片混亂能量場的某些薄弱環節,引發局部的不穩定,甚至暫時改變其規則。
而“共鳴器”,就是用來放大和精確引導這種意誌力的工具。父親試圖用那種特殊的晶體作為“諧振腔”,將模糊的意誌波動轉化為更尖銳、更具破壞力的“乾涉力”。
可惜,它壞了。核心晶體的破損,使得這個精妙的設想變成了廢鐵。
艾文不甘心。他再次拿出那個粗糙的羅盤狀裝置,在台燈下仔細端詳。暗銀色金屬外殼上刻著一些極細微的、如同電路板走線般的紋路,似乎並非裝飾。中央,那幾塊透明晶體碎片中,最大的那塊裂紋清晰可見,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他嘗試著像之前那樣,將一絲高度凝聚的、帶著“驅散”意圖的意念聚焦於裝置中心。
這一次,他感知得更加仔細。
不再是毫無反應。當他的意念觸及裝置時,他能隱約感覺到,那些金屬紋路似乎有極其微弱的能量流過,非常滯澀,如同在泥濘中前行。而中央那破損的晶體,在他意念注入的瞬間,內部似乎有更加微小的、幾乎不可見的電火花在裂紋處閃爍了一下,隨即湮滅。那半截指針,也隨之發生了比上次更明顯一點的顫抖,偏移了幾乎可以忽略的角度,然後又頑強地、緩慢地回歸了原位。
它沒完全壞!它還殘留著極其微弱的反應!
這個發現讓艾文精神一振。雖然距離父親描述的“製造不穩定區域”相去甚遠,但這證明了這個裝置的核心原理可能依然有效,隻是效率低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中形成。
如果……他不追求用它來主動攻擊,隻是將它作為一個……“放大器”或者“聚焦鏡”呢?用它來輔助自己運用意誌力,而不是完全依賴它來產生效果?
他回想起昨夜運用“錨點法”和情感力量進行反擊時的感覺。那種意誌的凝聚和爆發,雖然有效,但非常粗糙,大部分力量似乎都散逸掉了。如果能有一個東西,哪怕隻能將他的意誌力凝聚、聚焦哪怕百分之十,效果可能也會截然不同。
他決定嘗試。
夜幕深沉,淩晨兩點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艾文沒有像往常一樣僅僅等待。他盤膝坐在床上,將損壞的“共鳴器”平放在自己身前,雙手虛按在裝置兩側,但沒有接觸。
他首先在腦海中穩固了四個“錨點”,讓心神保持清明。然後,他開始調動精神,回憶昨夜擊退絕望情緒波時的那種感覺,那種為了母親、為了生存而迸發的堅定信念。他將這種信念,混合著對“灰域”衍生物的純粹“拒絕”,緩緩地凝聚起來。
這一次,他沒有直接將這股意念散發出去,而是嘗試著,將其引導向身前那個冰冷的金屬裝置。
過程異常艱難。意誌力如同流水,難以約束。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力量在觸及裝置表麵時,遇到了某種無形的阻礙,大部分被彈開,隻有極少一部分,如同涓涓細流,滲入了那些細微的金屬紋路之中。
就在這一絲意誌力滲入的瞬間——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嗡鳴響起!不是耳朵聽到的,而是直接在他感知中回蕩!
與此同時,他“看”到或者說感知到)那破損的晶體內部,無數比塵埃更細小的光點沿著裂紋艱難地亮起,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那半截指針猛地一跳,顫抖著指向了臥室門的方向,並且微微向下傾斜,仿佛在指示著什麼!
有效!它真的能對意誌力產生反應!雖然微弱,但確確實實起到了某種引導和放大的作用!
艾文心中狂喜,但他立刻壓製住情緒的波動,保持意誌的純粹和集中。他感覺到,通過這個損壞的“共鳴器”,他釋放出的“拒絕”意念,似乎被收束成了一股更細、更銳利的“束流”,雖然總量可能減少了,但穿透力更強!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股被聚焦的意誌“束流”,對準了臥室房門。他沒有試圖攻擊,隻是單純地將這股“拒絕”的意念,如同探照燈一般,投射過去。
就在意誌束流觸及門板的刹那,異變陡生!
門外客廳裡,那原本死寂的、仿佛蟄伏著的“融合體”,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到一般,猛地傳來一陣劇烈而混亂的粘液攪動聲和一聲壓抑的、充滿痛苦與驚怒的嘶鳴!那嘶鳴聲中,甚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艾文能清晰地“感覺”到,門外的那個存在,因為這道被聚焦的意誌束流而產生了明顯的“不適”和“退縮”!雖然遠未到被重創的程度,但絕對不再是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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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效果,比他之前任何一次單純依靠自身意誌的反擊都要明顯得多!
然而,使用這損壞的裝置負擔也極其沉重。僅僅這短短幾秒鐘的嘗試,艾文就感覺像是進行了一場馬拉鬆,額頭青筋跳動,太陽穴傳來針紮般的刺痛,精神力量如同開了閘的洪水般傾瀉而出。
他連忙停止了意誌力的輸出。
“嗡”鳴聲和晶體內的微光瞬間消失,指針也無力地垂落回去,恢複靜止。門外那混亂的動靜也迅速平息下去,隻剩下一種更加陰沉、更加警惕的死寂。
艾文癱軟在床上,大口喘著氣,渾身被冷汗濕透,大腦一陣陣的眩暈。但他的嘴角,卻難以抑製地勾起了一絲弧度。
他找到了!找到了一條可能行之有效的反擊途徑!
雖然這損壞的“共鳴器”如同一個布滿漏洞的漏鬥,效率低下且消耗巨大,但它確實能將他的意誌力“加工”成更有效的形式。這不再是盲目的揮拳,而是有了一把雖然粗糙、卻有了雛形的“匕首”。
他休息了很久,才勉強恢複了一些精神。他知道,剛才的舉動無疑再次激怒了門外的“融合體”,也可能引起了其他什麼東西的注意。但他不後悔。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共鳴器”,如同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他開始思考,如何更有效地利用這件殘破的“武器”。也許,不需要持續輸出,而是像刺客一樣,在關鍵時刻進行短暫的、爆發性的乾擾?或者,嘗試引導不同“意圖”的意誌力,看看會產生什麼不同的效果?
父親的筆記本裡提到,“共鳴器”可以製造“不穩定區域”。他現在遠遠做不到,但能否模擬出類似的效果,哪怕隻是極其微弱的、局部的規則乾擾?比如,暫時強化某個“錨點”的效果?或者,乾擾那個“融合體”的感知,讓它無法準確定位自己?
一個個想法在他腦海中盤旋。
窗外的天空開始泛起灰白。第十四夜,在他一次冒險卻成功的試驗中,驚險地度過了。
艾文看著天花板,眼中閃爍著此前從未有過的、屬於獵手的光芒。
他不再僅僅滿足於在規則的圍牆內瑟瑟發抖。他找到了一塊破碎的磚石,雖然邊緣鋒利會割傷手,但他可以用它來敲擊,來試探,甚至……來鑿開一絲縫隙。
下一個夜晚,他將帶著這把粗糙的“匕首”,主動去探尋更多。
他要知道,這殘破的共鳴器,以及他自身不斷成長的意誌,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生存依然是首要目標,但“反擊”和“探索”,已經成為了他新的課題。
而客廳角落裡,那塌陷的黑布之下,受傷的“融合體”在黑暗中無聲地蠕動著,破碎的晶體和那股被聚焦的、令它感到刺痛和陌生的意誌力,給它帶來了全新的、充滿威脅的“信息”。一種更加狡猾、更加惡毒的報複,正在那粘稠的軀體中醞釀。
狩獵與被狩獵的角色,正在悄然發生著微妙的變化。而這場發生在寂靜宅邸中的戰爭,也因此進入了更加不可預測的新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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