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兩枚冰冷的硬幣,艾文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始終處於一種高度警覺的狀態。每一絲風吹草動——無論是冰櫃的再次啟動,還是窗外偶爾掠過的車燈——都能讓他心頭一緊。他反複回憶守則的內容,試圖從那些詭異的條文中找出某種規律,或者至少是讓自己更安心一點的解釋,但最終徒勞無功。這些規則彼此孤立,又似乎隱隱串聯,指向一個他無法窺見的黑暗真相。
時間在煎熬中走到了淩晨四點整。
電子提示音準時響起,打破了店內死寂般的寧靜。艾文幾乎是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就挺直了背脊,目光緊緊鎖定入口。
一個穿著藍白相間、款式有些陳舊的校服女孩走了進來。她看起來約莫十四五歲,頭發紮成簡單的馬尾,臉色在便利店的白光下顯得有些過分蒼白。她低著頭,腳步很輕,徑直走向冷藏飲料櫃。
艾文的心跳不由得加速。守則第五條精準地預見了她的到來。他看著她打開櫃門,纖細的手指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取出了唯一一瓶草莓味的牛奶。那瓶牛奶的包裝似乎也比旁邊的要舊一些,顏色略顯暗淡。
女孩拿著牛奶走到收銀台前,將瓶子輕輕放在台麵上,然後從校服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幣,展開,推給艾文。
正如守則所說,那是一張褪色的紙幣。紙張泛黃,邊緣磨損嚴重,上麵的圖案和數字顏色淡得幾乎難以辨認,仿佛被水浸泡過無數次,又經曆了漫長的歲月風化。艾文甚至無法立刻判斷出它原本的麵額。
他記著規則:收下即可,無需找零,也不要問她任何問題。
艾文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張紙幣時,一股異常的冰涼感瞬間傳來,那不是紙張該有的溫度,更像是在觸摸一塊寒冷的金屬,或者……潮濕的泥土。他強忍著不適,將紙幣拿起,放入收銀台抽屜一個空的格子裡,整個過程儘量避開與女孩的任何眼神接觸。
“謝謝。”女孩的聲音很輕,像一陣微風吹過。
艾文沒有回應,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女孩也沒有停留,拿起那瓶草莓味牛奶,轉身安靜地離開了。從她進來到離開,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流暢得像是預先排練好的劇本。
電子門合上,艾文才感覺那無形的壓力消散了一些。他立刻看向抽屜裡那張褪色的紙幣,它靜靜地躺在那裡,與周圍嶄新的鈔票格格不入,散發著陳舊而詭異的氣息。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關上了抽屜,將其鎖好。這東西絕對不正常,但他無權處理,隻能讓它留在那裡。
處理完校服女孩的事件,艾文稍微鬆了口氣,至少這一項是按照規則平穩度過的。但他不敢放鬆,夜還深,距離交班還有近兩個小時。
大約四點半左右,一個穿著工裝、滿身油漆點子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看起來像是剛下夜班的工人。他買了一個麵包和一根火腿腸,艾文正常結賬,過程順利,男人甚至還跟他抱怨了兩句天氣太熱。這種正常的交流讓艾文緊繃的神經稍微舒緩了一些,仿佛剛才經曆的那些詭異隻是一場夢。
然而,這種正常的假象很快就被打破了。
接近五點,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年輕人晃進了店裡。他看起來精神有些亢奮,在貨架間穿梭,最後停在了糖果區。他拿起一包水果硬糖,又拿起一包巧克力,似乎猶豫不決,然後他轉向收銀台後的艾文。
“嘿,哥們兒,給推薦一下,”年輕人揚了揚手裡的兩包糖,咧著嘴笑,“哪種最甜?我今天就想吃點兒特彆甜的。”
艾文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
守則第六條:若顧客讓你推薦“最甜的糖”,隻能指向貨架第三層的薄荷糖,即便那是苦的。絕對不能推薦水果硬糖。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糖果區。色彩繽紛的水果硬糖包裝鮮豔誘人,而第三層那不起眼的綠色薄荷糖包裝,看起來就帶著一股清涼的苦意。
年輕人還在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艾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露出一個職業化的笑容,抬手指向第三層:“那邊的薄荷糖,口感……很特彆,應該符合您對‘甜’的要求。”他的聲音有些發乾。
年輕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臉上露出明顯的疑惑:“薄荷糖?那不是涼的嗎?而且那個牌子好像是偏苦的。”
“這是我們店裡……目前反饋最‘甜’的品種。”艾文硬著頭皮重複,感覺自己像個蹩腳的推銷員。
年輕人皺了皺眉,看看手裡的水果硬糖,又看看那包薄荷糖,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走過去,拿起了那包綠色的薄荷糖。“行吧,信你一次。”
結賬時,年輕人還嘟囔著:“真奇怪,居然推薦薄荷糖當最甜的……”
艾文沉默地完成掃碼收款,看著年輕人離開,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不敢想象,如果剛才他按照常識推薦了水果硬糖,會發生什麼。
時間緩緩流向五點五十。天色依舊漆黑,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似乎正在過去。艾文開始按照守則第八條的要求,整理貨架,並將所有臨期商品挑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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