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泥看著徐渭熊走近,渾身都在顫。她想要求饒,張了張嘴,卻隻發得出細碎的顫音:“二、二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後來……”
“後來怎樣?”徐渭熊打斷她,眼神更冷了,“後來也就是鳳年護著你,你就把這事忘了?忘了你是楚國人,忘了你爹娘是怎麼死的?還是忘了,你手裡的匕首,差點就殺了他?”
薑泥的眼淚瞬間就湧了上來,不是怕,是委屈,也是愧疚。她哽咽著:“我沒忘,可我後來沒再想殺他了,二姐,你信我……”
“我信不信不重要。”徐渭熊搖搖頭,聲音依舊冰冷,“重要的是,你得記住,有些錯,犯一次就夠了。”她看向侍衛,“架起來,去西院枯井。”
侍衛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薑泥的胳膊,力道大得讓她骨頭生疼。薑泥掙紮著,看向徐渭熊,眼裡滿是哀求:“二姐,彆送我去枯井,我怕……”
徐渭熊沒看她,轉身往外走。她不是不心軟,隻是不能心軟。枯井雖冷,卻能保住薑泥的命,也能讓她記牢教訓。“今日我罰她,是為了將來她不丟命。”徐渭熊心裡想著,腳步沒停,“鳳年,彆怪二姐心狠,我也是為了你好。”
西院的枯井,在王府最偏的地方,周圍長滿了荒草,平時隻有下人定期來查看,沒人敢靠近。井欄是青石雕的,早就爬滿了青苔,摸上去滑膩膩的,還帶著股潮氣。
薑泥被侍衛架到井邊,看著那深不見底的井口,心裡的恐懼瞬間漲到了頂點。她掙紮得更厲害,哭喊著:“二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
徐渭熊站在井欄外,背對著她,沒回頭。她聽見薑泥的哭聲,心裡也揪了一下,可她知道,不能回頭。“今日若是放了她,”徐渭熊暗自咬牙,“將來她再對鳳年不利,我怎麼收場?我不能拿鳳年的性命賭。”
“丟下去。”徐渭熊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侍衛鬆開手,薑泥尖叫著墜了下去。風聲在耳邊呼嘯,她能看見井口的光越來越小,最後“撲通”一聲,掉進了冰冷的井水。
水太涼了,像無數根冰針,紮進皮膚裡,瞬間浸透了她的衣服。薑泥掙紮著浮出水麵,嗆了好幾口水,水帶著鐵鏽味,難喝得讓人作嘔。她抬頭往上看,隻見徐渭熊的身影在井口晃了晃,隨後幾塊厚重的青石板被搬過來,“咚”地蓋在了井口。
光線瞬間消失,隻剩下一片漆黑。
井底很冷,風從井壁的縫隙鑽進來,吹得薑泥渾身發抖。她抱著井壁上的青苔,手指摳著濕滑的石頭,想往上爬,可井壁太陡,青苔又滑,剛爬兩步就掉下來,摔進水裡,又是一陣刺骨的涼。
她坐在井壁的凹處,縮成一團。黑暗裡,隻有井水“滴答”的聲音,敲在石頭上,格外清楚。餓了,她就喝幾口冷水,水冰得她肚子疼;冷了,她就抱緊自己,可還是冷,從骨頭縫裡往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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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她還在盼著,盼著徐鳳年能來救她。她想,徐鳳年那麼護著她,肯定會找她的,肯定會跟二姐求情的。可等了一天,井口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心裡的希望,就像被井水浸過的柴火,慢慢涼了下去。
“他是不是忘了我?”薑泥抱著膝蓋,眼淚掉在水裡,沒聲沒響,“二姐是不是跟他說了什麼,讓他不要來救我?”她想起徐渭熊的眼神,那麼冷,那麼硬,心裡又慌了:“他會不會真的不來了?我會不會就死在這裡了?”
第二天,她開始回憶和徐鳳年在一起的日子。他給她帶江南的點心,說“這個甜,你肯定喜歡”;他替她擋下下人的閒言碎語,說“她是我護著的人,誰也不能說”;他甚至跟她開玩笑,說“將來我要是當了北涼王,就封你當北涼王妃”。那些畫麵,明明那麼暖,可現在想起來,卻讓她更難過。“我當初為什麼要殺他?”薑泥捶著自己的腿,心裡滿是後悔,“我要是沒做那種事,現在就不會待在這裡了,他也不會為難了。”
第三天,她的意識開始模糊。冷和餓讓她渾身無力,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她靠在井壁上,眼皮越來越重,隻想睡覺。可她不敢睡,怕一睡著,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徐鳳年,你快來啊……”她在心裡默念,聲音輕得像氣音,“我知道錯了,你再不來,我就真的看不到你了……”
就在這時,井口突然傳來石板被搬動的聲音,“轟隆”一聲,震得井水都晃了晃。薑泥猛地睜開眼,看見一點光亮透進來,隨後,是她盼了三天三夜的聲音——
“薑泥!薑泥你在不在?”
是徐鳳年!是他的聲音!
薑泥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對著井口喊了聲:“我在!我在這裡!”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幾乎聽不清,可她還是拚命喊,怕他聽不見,怕他走了。
井口的光亮越來越大,徐鳳年的臉探了出來,頭發亂糟糟的,眼裡滿是紅血絲,下巴上還冒出了胡茬,看著憔悴得很。他看見井底的薑泥,眼睛瞬間就紅了,聲音都在抖:“薑泥!你彆怕,我來了!我這就拉你上來!”
很快,一根粗麻繩垂了下來,徐鳳年抓著繩子的一端,對著井底喊:“抓住繩子,我拉你上來,你彆鬆手!”
薑泥伸手,抓住繩子。繩子粗糙,磨得她手心發疼,可她抓得很緊,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徐鳳年的力氣很大,一點一點往上拉,嘴裡還不停說著:“快了,再堅持一下,馬上就上來了!”
薑泥能感覺到自己在往上走,井口的光越來越近,風也越來越暖。等她終於被拉出井口時,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徐鳳年趕緊上前,把她抱在懷裡,手都在顫。
薑泥靠在他懷裡,才發現自己有多狼狽——頭發結成了團,沾著泥和青苔;衣服濕透了,貼在身上,冷得刺骨;臉上又臟又青,嘴唇乾裂得滲出血。徐鳳年看著她這模樣,心裡像被針紮一樣疼,他趕緊脫下自己的外袍,裹在薑泥身上,外袍上還帶著他的體溫,瞬間就暖了不少。
“對不起,我來晚了。”徐鳳年抱著她,聲音哽咽著,“我跟二姐磨了三天,第一天她不同意,第二天我跟她賭咒,說要是再讓你受委屈,我就再也不學武了,她才鬆口。”
薑泥靠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墨香,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不是因為冷,也不是因為疼,是因為安心,是因為感動。她攥著他的衣角,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小聲說:“我還以為……你不會來救我了。”
“傻丫頭,我怎麼會不救你?”徐鳳年摸了摸她的頭,動作很輕,“不管你做錯了什麼,我都會護著你。以後有我在,再也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了。”
他抱著她,轉身往臥房走。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暖融融的,把晨霜都曬化了。薑泥靠在他懷裡,閉上眼睛,聽著他的心跳聲,那麼穩,那麼有力。她心裡突然就明白了,不管她以前做過什麼,不管她是不是楚國人,徐鳳年都會護著她,就像以前一樣。
不遠處的廊下,徐渭熊站在那裡,看著他們的背影,手裡的竹枝早已被捏斷。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鬆了口氣:“鳳年,你能護著她,就好。”她轉身,往書房走,腳步比來時輕了些——這三日,她也沒睡好,總怕井裡的丫頭出事,現在見她平安,也能放下心了。
薑泥靠在徐鳳年懷裡,偷偷睜開眼,看向徐渭熊離去的方向,心裡突然就不那麼怕了。她知道,二姐是為了徐鳳年好,也是為了她好。這一次的教訓,她會記一輩子,記著徐鳳年的好,也記著二姐的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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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
北涼王驍怕女娃,疼護愧疚加敬她。
白夔喪於芝豹手,驍爺心愧難自誇。
亡妻視她如親女,全才更讓驍爺誇。
甘作弱勢陪她和,府中任她主管家。
世子怕姐刻入骨,母逝二姐掌法衙。
犯錯爹都不敢勸,隻敢旁看彆犯傻。
渭熊尋泥提舊刺,丟井封石三夜熬。
小年死纏求二姐,救回薑泥淚灑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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