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兆,狄青要反!”
流言越傳越盛。某日,文彥博竟然親自帶著太醫來到狄府。
“聽聞狄樞密府上犬生異相,”文彥博笑容可掬,“特請太醫來看看,莫不是染了什麼疫病?”
狄青麵色平靜,親自引路到犬舍。那隻老犬安靜地趴在那裡,額上的硬塊確實形似犄角。
太醫仔細檢查後,回稟道:“此乃年老生骨疣,並非什麼異相。”
文彥博訕訕告退。待他們離去後,老仆狄福憤憤不平:“這些人分明是來找茬的!”
狄青撫摸著老犬,苦笑一聲:“昔在西北戰場,求一犬守夜不可得;今居廟堂,畜角亦成罪。”
是夜,他獨自在書房對燭獨坐。案上攤開著範仲淹生前寄來的最後一封信:“位極人臣,當知進退。功高震主,古之常理。”
他取出那個珍藏的錦囊,百枚銅錢叮當作響。這聲音讓他想起昆侖關的月夜,想起那些與他同生共死的將士。
“將軍何不辭官歸隱?”魏氏不知何時來到身後。
狄青搖頭:“此時請辭,反顯得心虛。我狄青行事光明磊落,何懼流言蜚語?”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不久後,又有一件事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
這年冬天,狄青舊傷複發,在家中休養。按照慣例,樞密使患病,太醫院應該派醫官診治。然而前來的醫官卻在診脈後,開了一劑安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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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密大人這是心神不寧之症,”醫官眼神閃爍,“服了這藥便可安睡。”
狄青接過藥方,隻看了一眼便冷笑道:“這方子裡有曼陀羅,服之確實可以安睡——長睡不醒。”
他當即將藥方擲在地上:“回去告訴派你來的人,狄青在戰場上八次中箭都不曾怕過,還會怕這些鬼蜮伎倆嗎?”
醫官倉皇離去。狄福拾起藥方,雙手顫抖:“他們...他們這是要...”
“不必多說。”狄青擺手,“取我的鎧甲來。”
月光下,他撫摸著那副陪伴他半生的魚鱗鎧,鎧甲上的痕跡記錄著每一次生死搏殺。胸前的護心鏡上,還嵌著母親當年縫進衣內的那片祖傳鎧片。
“福伯,你還記得保安軍之戰嗎?”
“老奴記得。那夜將軍戴銅麵具衝鋒,五百死士生還者不足百人。”
“是啊...”狄青長歎,“那些將士,可曾問過我的出身?可曾在乎我臉上的刺字?”
他站起身,望著院中那五十步足跡,忽然朗聲大笑:
“廟堂之上,竟比戰場更加凶險!”
笑聲在夜空中回蕩,帶著幾分悲涼,幾分不屑。
次日清晨,狄青照常上朝。銅麵具下的目光依然堅定,步伐依然沉穩。隻是細心的人會發現,他的腰間多佩了一把劍——那是韓老卒臨終前所贈的唐刀。
當文彥博等人投來探究的目光時,狄青坦然相對。他知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而遠在汾州西河的狄家村裡,那棵老槐樹依然枝繁葉茂。鄉裡的孩子們還在聽裡正講述狄青的故事,隻是他們不知道,他們心目中的英雄,正在汴京經曆著比戰場更加艱難的考驗。
“麵涅非辱,乃天賜印記。”
這句話,如今在汴京的朝堂上,正在經受著最嚴峻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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