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春,許都的田野被新綠覆蓋。屯田之策在曹操的大力推行與周晏的不斷改良下,已初見成效。軍民協力的耕作場麵,暫時掩蓋了月前那場未遂刺殺帶來的肅殺之氣。
周晏蹲在田埂上,正與棗祗、韓浩討論著改進後的耬車模型。他神情專注,官袍下擺沾了泥濘,臉上也蹭了道灰痕,卻渾然不覺。在他身後不遠處,典韋持戟而立,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四周——自刺殺事件後,這位猛將便成了周晏形影不離的護衛。
“此處若加一活舌,以精鐵薄片為之……”周晏正比劃著,忽然察覺到一道目光。他抬起頭,看見蔡琰正站在不遠處的柳樹下,素衣微揚,目光沉靜地落在他身上。
周晏愣了一下,隨即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向她走去。典韋默然跟上,保持著一段守護距離。
“文姬,”周晏走到她麵前,語氣自然——經曆了蔡邕之死前後的陪伴與扶持,兩人之間早已省去了客套的敬稱,“你怎麼來了?田埂泥濘,莫要汙了衣裙。”
蔡琰沒有立刻回答,隻是仔細地打量著他,目光在他全身流轉,仿佛在確認什麼。片刻,她才輕聲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聽聞你前些時日……遇襲了。”她沒有提及刺殺二字,但那擔憂已溢於言表。她居於周府彆院,消息雖不靈通,但此等大事,終究還是傳入了她耳中。
周晏看著她眼中未散的餘悸,心中了然。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些許宵小,未能得逞。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他攤開手,轉了個圈,動作間帶著他特有的、略帶懶散的氣質。
蔡琰卻沒有笑,她上前一步,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想碰觸他的手臂以確認真實,指尖在即將觸及他衣袖時卻又倏然收回,攥緊了自己的袖口。“那便好。”她垂下眼簾,聲音更低,“那便好。”重複的話語,泄露了她聽聞消息時曾有的驚惶。
周晏看著她這般情態,心中微軟。他知道她經曆過太多失去,父親的冤死已是錐心之痛,若再……他不敢想,也不願她再承受。他放緩了聲音,帶著安撫的意味:“真的無事。有惡來在,等閒傷不了我。”他側身,示意了一下身後如同鐵塔般的典韋。
典韋甕聲甕氣地接了一句:“韋在,先生在。”
就在這時,郭嘉搖著折扇,不知從何處溜達過來,臉上掛著慣有的、洞悉一切的笑容:“喲,我道子寧這懶人今日為何如此勤快,原來是在這田埂之上,上演‘劫後餘生,紅顏探看’的戲碼?”他目光在周晏和蔡琰之間轉了轉,尤其在蔡琰那未完全平複的關切神色上停留一瞬,笑意更深,“文姬姑娘莫要過分憂心,這呆子命硬得很。況且,如今他身邊可是有我們典韋將軍這尊門神,彆說刺客,就是隻蚊子,想近他身也得先問問惡來的雙戟答不答應。”他這話既是對蔡琰的寬慰,也是對周晏的調侃。
周晏無奈地瞥了郭嘉一眼:“奉孝兄,莫要胡言。”他轉向蔡琰,語氣恢複了平常,“隻是來查看耬車改進之效,很快便回府。”
蔡琰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掃過周晏全身,確認他確實無恙,那緊繃的心弦才真正鬆弛下來。她輕聲道:“既如此,我不打擾你正事。隻是……萬事小心。”最後四字,說得極輕,卻重若千鈞。
“嗯。”周晏應了一聲,看著她轉身,在侍女陪同下緩緩離去,背影在春日陽光下顯得單薄而堅定。
郭嘉用扇骨敲了敲周晏的肩膀,低笑道:“瞧見了?文姬姑娘可是真真切切被你嚇著了。你這呆子,日後行事,可得多想著點府裡還有人提著心呢。”
周晏望著蔡琰遠去的方向,沒有反駁,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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