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時光,在表麵的平靜下如流水般悄然逝去。河北傳來的消息卻一次比一次沉重:袁紹采納謀士建議,對塞外烏桓諸部大肆懷柔,許以重利,竟成功招攬了大量來去如風的烏桓突騎,極大地增強了其騎兵力量。同時,對公孫瓚殘部的清剿也進展順利,將其最後的力量死死圍困在幽州東北一隅,覆滅隻在旦夕之間。一個整合了河北四州、吸納了胡騎助力、再無後顧之憂的龐然大物,其陰影已經籠罩了整個中原。許都,司空府書房內,曹操放下最新的河北諜報,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沉悶的響聲。他不能再等下去了!袁紹每強大一分,他未來的勝算便少了一分。必須做點什麼,主動出擊,打破這令人窒息的等待。“曼成!”曹操沉聲喚道。“末將在!”李典應聲而入,甲胄鏗鏘。“去田裡,把子寧……”曹操話未說完,卻見一名親衛快步進來稟報:“主公,周都督與趙將軍、賈先生已在府外求見。”曹操聞言,微微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欣慰。這小子,嗅覺倒是越來越敏銳了。而此時,司空府大門外,周晏正悠閒地負手而立,看著街道儘頭。他今日未著官服,隻是一身簡單的青衫,身側的趙雲白袍銀槍,英挺不凡,身後的賈詡則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陰沉模樣,仿佛與周圍的陽光格格不入。果然,不多時,便見李典帶著幾名親兵,腳步匆匆地從府內衝出,顯然是要執行“捉拿”周晏的任務。一抬頭,卻正對上門口三人,尤其是周晏那帶著幾分戲謔的笑容。周晏搶先開口,語氣輕鬆得像是在打招呼:“曼成,彆著急上火,我這不是自投羅網了麼?”他甚至還誇張地張開手臂,示意自己“束手就擒”。李典猝不及防,看著周晏那促狹的眼神,剛毅的臉上瞬間騰起一片紅雲,抱拳的動作都顯得有些慌亂:“都……都督!您……您怎麼……”“行了行了,”周晏笑著擺擺手,自來熟地拍了拍李典的臂甲,“前麵帶路吧,莫讓孟德等急了。”說著,便自顧自地邁步向府內走去,那姿態不像是來參加決定天下走向的重大軍議,倒像是來郊遊訪友。李典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趕緊跟上。議事廳內,氣氛凝重。荀彧、程昱、荀攸、曹仁、夏侯淵等核心文武早已到齊,皆麵色肅然。周晏依舊習慣性地溜到靠近門口的那個末尾位置,安然坐下,還舒服地往後靠了靠。他目光在廳內掃了一圈,發現少了個人,立刻像是找到了新樂子,對著剛站定的李典促狹地眨眨眼,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不少人聽見:“奉孝還沒來?曼成,快去抓他!這活兒你熟!”他這話如同在緊繃的弓弦上輕輕撥弄了一下,廳內那幾乎凝滯的空氣瞬間鬆動了幾分。幾個與周晏相熟的將領忍不住嘴角微揚,連主位上的曹操,緊蹙的眉頭也稍稍舒展,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這個活寶!很快,郭嘉便搖著他那標誌性的羽扇,搖搖擺擺的,被李典“請”了進來。他對著周晏的方向無奈地翻了白眼,找了個位置坐下。人員到齊,荀攸率先開口,打破了短暫的輕鬆氛圍。他走到懸掛的巨幅地圖前,手指點在代表河北的廣袤區域,聲音沉穩而清晰:“明公,諸位。袁本初據四州之地,帶甲數十萬,如今又得烏桓騎助,其勢已成。若其以四世三公之名望,再借‘遷都鄴城’之議,率先向我發難,斥我等為‘挾天子之奸佞’,號召天下共討之……屆時,我等身處中原四戰之地,西涼餘孽、荊州劉表、甚至新近態度曖昧的江東孫權,若有人響應其號召,襲擾我側後,我軍將陷入極大的被動!”他環視眾人,語氣加重:“故而,攸建議,當務之急,是儘快安撫、乃至穩住周邊所有勢力,哪怕暫時付出一些代價,也要確保在我軍與袁紹決戰之時,後方與側翼無虞,能將所有戰爭資源,集中用於北方!”這番話條理清晰,切中要害,帳內眾人聞言,皆深以為然,紛紛點頭。穩定周邊,避免多線作戰,確是兵法常理。然而,郭嘉卻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蘆裡麵是子寧給他的鮮榨果汁暴打檸檬),發出了不同的聲音,帶著他特有的犀利與不羈:“公達所言,乃老成謀國之道。然,嘉以為,對周邊勢力,不可一概而論‘安撫’。”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羽扇毫不客氣地點在了徐州的位置:“譬如此虓虎——呂布!此人,狼子野心,反複無常,與我等積怨已深。安撫?拿什麼安撫?將徐州正式封給他?不過是養虎貽患!依嘉之見,非但不能安撫,反而應該趁袁紹尚未完全整合北方、無暇南顧之機,率先發兵,以雷霆之勢,將其徹底消滅!”他目光銳利,掃過在場諸將:“此舉,一可除去肘腋之患,二則可……殺雞儆猴!讓天下那些首鼠兩端、心存僥幸之輩看看,與我方作對的下場!震懾之力,遠勝於懷柔!”此言一出,廳內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主動出擊,先行消滅呂布?這無疑是一步險棋,但郭嘉的話,也的確點出了呂布這個巨大隱患。周晏聽著,微微頷首,側頭看了一眼身旁如同影子般沉默的賈詡,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賈詡會意,無聲無息地上前一步,他那陰惻惻的嗓音響起,仿佛給郭嘉的論斷加上了最冰冷的注腳:“祭酒郭嘉)所言極是。呂布,陳宮,與我等嫌隙已深,絕無真正安撫之可能。以陳宮之智,絕不會坐視我軍與袁紹陷入苦戰而無動於衷。屆時,他必會慫恿呂布襲擾我軍後方,斷我糧道,甚至直撲許都!此非臆測,前次徐州之戰,淮南之戰,彼等便有前科!此患不除,我等北上與袁紹決戰之時,便如同將後背露於餓狼之口,危如累卵。”一個郭嘉,一個賈詡,兩位頂尖謀士先後斷言呂布必須鏟除,廳內原本傾向於“安撫穩定”的氣氛,頓時轉向了“先發製人”。曹操的目光,習慣性地越過眾人,落在了末尾那個看似神遊天外的年輕人身上。“子寧,”他沉聲問道,“你意下如何?”周晏仿佛剛從自己的思緒中被喚醒,他慢吞吞地站起身,臉上沒有了之前的嬉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他走到地圖前,目光緩緩掃過河北、中原、徐州……最後定格在曹操臉上。“孟德,諸位,”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與河北袁紹這一戰,決定的不僅僅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天下的歸屬,是你我的存亡。這一仗,無可避免,也……不容有失。”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組織語言,然後繼續說道:“既然要打,就要打得漂亮,打得沒有後顧之憂。我們現在討論的方向,不應該是‘打’或者‘不打’,甚至不應該是‘先打誰’。而是……”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地圖上,“為了確保最終的勝利,我們在開戰之前,需要掃清哪些障礙?需要解決掉哪些潛在的麻煩?如果有,哪怕再難,也要在主力北上之前,把它拔掉!”他這番話說得平實,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將議題的核心從“策略選擇”提升到了“勝利前提”的高度。曹操眼中精光爆射,周晏的話完全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他猛地一拍案幾,長身而起,決然道:“善!子寧之言,正合吾意!豈能坐視虓虎在側,酣睡於臥榻之旁?!”他目光銳利如刀,掃視全場,最終下令:“既定策略!就以平南將軍原有班底為主,整合精銳,即以‘呂布抗旨不尊,拒不赴任並州牧,藐視朝廷’為由,視其為叛逆,宣告天下,發兵徐州,剿滅呂布,陳宮!”“謹遵主公司空)之令!”眾將謀士齊聲應諾,肅殺之氣,瞬間盈滿廳堂。風暴,終於要率先在徐州刮起了。而周晏,看著戰意昂揚的眾人,輕輕吐出一口氣,屬於自己的短暫悠閒,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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