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的春風,帶著漳水未散的寒意,吹過鄴城高聳的城牆。夜色如墨,丞相府深處一間守衛森嚴的密室內,隻點了一盞孤燈,光線昏黃,將幾個人的影子拉長,扭曲地投在牆壁上。
曹操從一方紫檀木匣中,取出了那方聞名天下的傳國玉璽。玉璽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溫潤凝重的光澤,盤螭紐,一角鑲金,仿佛承載了四百年漢室所有的榮光與沉重。他沒有多看,隻是用一塊不起眼的青布將其層層包裹,動作沉穩,不見絲毫猶豫,隨後遞向了周晏。
“子寧,”曹操的聲音在寂靜的密室中顯得格外低沉,“此物,便交予你了。如何用,用到何種地步,你與奉孝、文和商議決斷。孤,隻要結果。”
周晏收斂了平日所有的跳脫,雙手接過那沉甸甸的布包。入手冰涼,卻仿佛有千鈞之重,讓他心頭一凜。他沒有說什麼豪言壯語,隻是深深一揖:“丞相放心,晏,必不辱命。”
沒有過多的言語,一切儘在不言中。曹操揮了揮手,周晏便與如同影子般立在角落的賈詡,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密室。
回到都督府那間同樣戒備森嚴的書房,郭嘉早已裹著厚裘等候在此,炭盆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意,卻驅不散他眼中因興奮而閃爍的光芒。
周晏將青布包裹放在案上,輕輕推開。玉璽顯露,郭嘉吹了個輕佻的口哨,伸手摸了摸那冰涼的金角,笑道:“就是這玩意兒,引得天下英雄競折腰?如今倒成了我等手中的棋子,妙極,妙極!”
“廢話少說,”周晏趿拉著鞋走到牆邊巨大的荊州地圖前,手指點在襄陽的位置,“東西到手,下一步,怎麼讓它‘自然’地落到劉景升手裡,還不能讓他立刻起疑?”
賈詡如同幽魂般飄到案前,枯瘦的手指在襄陽城內的幾個點上劃過,聲音平淡無波:“蜂房在襄陽,已紮根數年。劉表府中庫吏,有一人是我們的人,級彆不高,但足夠將東西混入一批即將入庫的‘祥瑞’或‘古玩’之中。難點在於,如何讓劉表‘偶然’發現它,並深信不疑此乃天意,而非人為。”
郭嘉裹緊裘袍,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天意?簡單。劉表近年愈發篤信讖緯,身邊養了幾個方士。可令蜂房收買或影響其中一人,在恰當之時,進言‘紫氣東來,寶器暗藏’,引導劉表親自檢視近期入庫之物。同時,在荊州士林和市井中,提前數日散布一些模糊的謠讖,內容不必涉及玉璽,隻言‘襄陽有王氣’、‘異寶現世’之類,待玉璽一出,謠言自會與之呼應。”
周晏摸著下巴,補充道:“光靠庫吏和方士,還不夠穩妥。玉璽這東西太紮眼,需要一條更安全、更不引人注目的渠道,把它先運到襄陽,再找機會交給那個庫吏。”他目光一閃,看向賈詡,“文和,我記得甄家在河北、荊州都有龐大的商隊,往來貨物頻繁,守關士卒通常不會細查?”
賈詡微微頷首:“確是如此。甄家商隊信譽卓著,與荊州各大族皆有生意往來,由其押運,最不易惹人懷疑。”
周晏一擊掌:“好!那就讓甄家商隊來運!”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狡黠,“我這就去跟宓兒說,讓她以甄家大小姐的身份,安排一支‘特殊’的商隊,押送一批‘貴重玉器’前往襄陽。具體交接給蜂房的人,由文和你來安排,務必天衣無縫。”
計議已定,周晏立刻起身前往後院。甄宓正在燈下翻閱賬冊,見周晏深夜前來,有些訝異。周晏屏退左右,拉著她的手,將計劃低聲告知,隻是隱去了玉璽的具體名目,隻言是關係重大的“信物”。
話音落下,房間裡靜得能聽見燈花的輕爆。一股寒意從甄宓指尖蔓延開——動用家族商隊運送此等密物,事泄便是滅族之禍。她抬眼,撞進周晏毫無保留的信任裡,那裡麵是她熟悉的、獨屬於她的依賴。瞬間,所有的權衡都有了答案。亂世之中,既選了他,便隻能陪他在刀尖上共舞。
她反手握住周晏的手,聲音沉靜如水,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夫君放心,妾身知道該如何做。甄家商隊自有穩妥渠道,必不負所托。”
她立刻修書一封,蓋好私印,喚來心腹老仆,細細叮囑。“阿伯,此物關乎姑爺性命與我等身家,萬望謹慎。”老仆重重叩首,無聲退入夜色。
數日後,一支打著甄家旗號的商隊,滿載著布匹、瓷器與一些密封的箱籠,從容駛出鄴城,向南而去。關卡守卒見是甄家商隊,簡單查驗了貨物清單,便揮手放行。誰也不會想到,那象征著天命歸屬的傳國玉璽,就混在一箱普通的玉器擺件之中,一路暢通無阻地駛向了荊襄腹地。
襄陽城內,一切按計劃進行。被蜂房滲透的庫吏收到了“家”中“長輩”指使,將商隊送來的一箱“玉器”特意放在庫房顯眼處。被影響的方士,適時地向日漸迷信的劉表進言。市井間的流言也開始悄然發酵。
當劉表在方士的指引下,帶著幾分好奇與期待,親自打開那個看似普通的箱籠,掀開覆蓋的絲綢,看到那方以青布包裹的玉璽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手指顫抖著揭開青布,那熟悉的盤螭紐,那缺角鑲金,在庫房昏暗的光線下,灼痛了他的眼睛。
他猛地將玉璽捧起,緊緊攥在懷裡,環顧左右,臉色瞬間變得潮紅,又迅速轉為蒼白,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快!快去請異度、子柔,還有德珪前來!快!封鎖消息,任何人不得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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