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零件脫落時的“人性餘溫”
山洞裡的篝火劈啪作響,林野盯著自己的“七指畸肢”——指尖的嬰兒指骨正慢慢泛白,像被火烤化的蠟,順著指縫往下淌。他能清晰感覺到指骨裡的神經在抽痛,不是之前那種撕裂的疼,是“剝離”的癢,像舊傷口結痂後慢慢脫落的感覺。安安靠在他身邊,正用父親留下的青銅碎片,輕輕刮他肩膀上殘留的活屍皮膚,碎片劃過皮膚時,符號液體滋滋作響,卻沒再灼傷他,反而帶著一絲微弱的暖意。
“慢點刮,彆弄疼他。”嬰兒的聲音突然從篝火邊傳來,不是之前那種混雜著骨頭摩擦的怪響,是清亮的、帶著奶氣的聲音。林野抬頭,看到篝火旁的石頭上,放著那根從他胸口掉出來的嬰兒肋骨,肋骨表麵的符號已經褪成了淡粉色,正微微發燙,像嬰兒的小手在輕輕碰他。他突然明白,嬰兒的殘念沒有消失,隻是從“零件”變回了原本的樣子,在幫他對抗身上的異化。
“指骨快掉了。”安安的聲音很輕,手裡的青銅碎片停在他的手肘處——那裡還留著王屠戶指甲的痕跡,此刻正慢慢翹起,露出下麵屬於林野的、帶著舊疤的皮膚那是以前在礦道裡被石頭劃傷的疤)。林野試著動了動手指,七指裡的兩根嬰兒指骨突然“啪”地一聲掉在篝火裡,火星濺起時,他竟感覺到指尖傳來久違的、屬於自己的觸感,能清晰摸到安安遞過來的草藥葉子,葉脈的紋路都能一一感知。
最讓他心悸的是胸口的傷口——裸露的心臟周圍,之前瘋狂生長的活屍毛發正慢慢枯萎,像被篝火烤乾的草,輕輕一碰就簌簌掉落。父親殘魂的紅光還在心臟表麵泛著微光,將最後一點爺爺殘魂的碎片困在心肌邊緣,那些碎片像沒了力氣的蟲子,再也鑽不進心肌,隻能在邊緣徒勞地蠕動。林野低頭,能看到自己的心臟在規律跳動,不再是之前那種被零件拉扯的混亂節奏,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沉穩的力量,像在宣告“我還是林野”。
“肩膀的皮膚快掉了。”安安突然停下動作,指著他肩膀上的活屍皮膚——那層皮膚已經起了皺,邊緣卷成了小卷,裡麵的活屍毛囊正慢慢變黑,再也長不出新的毛發。林野深吸一口氣,伸手抓住皮膚的邊緣,輕輕一扯,整層皮膚像舊布一樣掉了下來,露出下麵光滑的、屬於自己的皮膚,隻是還留著淡淡的符號印子,像舊傷疤一樣,提醒著他之前的遭遇。
篝火旁的嬰兒肋骨突然滾到他腳邊,輕輕碰了碰他的“三段畸肢”——右腿裡的嬰兒腿骨正慢慢從骨縫裡往外滑,滑到膝蓋處時,林野感覺到一陣熟悉的重量消失感,像卸下了綁在腿上的石頭。他試著站起來,右腿雖然還有點發虛,卻能穩穩踩在地上,不再發出零件碰撞的咯吱聲,隻是腳踝處還留著一圈淡粉色的印子,像嬰兒的小手曾在這裡輕輕抓過。
“還能走嗎?”安安扶著他的胳膊,指尖傳來的溫度讓林野心頭一暖——這是屬於安安的溫度,不是零件的冷意,能清晰感覺到她掌心的薄繭,是以前幫村民縫補衣服磨出來的。林野點點頭,試著往前走了兩步,腳步雖然還有點踉蹌,卻已經是正常人走路的姿態,不再是之前那種扭曲的畸態。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已經變回了五指,隻是指尖還留著淡淡的嬰兒胎脂痕跡,像被嬰兒輕輕握過的餘溫。
山洞外突然傳來一陣風吹過的聲音,林野抬頭,看到洞口的月光下,有幾隻飛鳥掠過,翅膀劃過空氣的聲音清晰可聞。他突然想起以前在醫療站的日子,清晨時總能聽到這樣的鳥叫,安安會煮好粥,等著他從礦道裡回來。那些被零件和符號填滿的日子,像一場漫長的噩夢,而現在,噩夢正慢慢退去,留下的傷疤雖然還在,卻成了他“活著”的證明。
隻有一點讓他還放不下——心臟邊緣的爺爺殘魂碎片還在蠕動,偶爾會傳來微弱的低語,像在提醒他彆忘曾經的痛苦。但林野不再害怕,他摸了摸胸口的青銅碎片,又看了看身邊的安安,還有篝火旁那根泛著暖光的嬰兒肋骨,突然明白:所謂“正常人”,不是沒有傷疤,而是帶著傷疤還能往前走,還能守住心裡的餘溫。他伸手撿起地上的嬰兒肋骨,輕輕放在安安手裡,聲音裡帶著久違的平靜:“天亮後,我們去找草藥,把身上的印子再淡化些,然後……找個沒有符號的地方,重新開始。”
篝火的光映在他臉上,能看到他皮膚下還留著淡淡的符號痕跡,卻再也沒有之前的猙獰。他的眼睛很亮,裡麵映著篝火,映著安安的臉,映著洞口的月光,像所有普通人一樣,眼裡裝著對明天的期待,隻是掌心的舊疤和胸口的微光,默默訴說著他曾走過的、那場關於零件與人性的漫長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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