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村巷裡的“舊語回響”
魂頭石在掌心發燙時,林野能清晰感覺到礦脈的震動順著腳底往上爬,像有什麼東西在地下拱動。他咬著牙往青銅甕裡塞石頭,指尖被石麵的古符硌得生疼,那些藤蔓紋像活的細刺,紮進皮膚裡,和手腕舊疤下的紋路連在一起,傳來一陣麻癢的灼痛——這不是普通的疼,是舊魂在通過紋路“纏”上他,耳邊的“沙沙”聲越來越清晰,竟能分辨出幾個重複的音節:“歸……甕……祭……”
“快撤!礦脈要塌了!”安安抓著他的胳膊往外拉,頭頂的碎石“嘩啦”掉下來,砸在剛才站的地方,揚起一陣混著淡青色霧氣的灰塵。老中醫跟在後麵,懷裡抱著舊書,書頁被風吹得嘩嘩響,“書裡寫了!魂頭石放回去也沒用!舊魂已經順著地脈到村口了!”
三人往村裡跑,剛出礦脈口就愣住——村口的老槐樹底下,站著七八個村民,全都直挺挺地盯著地脈的方向,雙手在身前擺出奇怪的姿勢,像在模仿古符的形狀。他們的嘴唇動著,嘴裡念的正是林野在礦脈裡聽到的音節,聲音不大,卻像刻在腦子裡似的,反複回響,聽得人太陽穴突突直跳。
“李嬸!你醒醒!”安安跑過去想拉其中一個村民,手剛碰到對方的胳膊,就被猛地甩開——李嬸的眼睛還是清明的,卻帶著一股陌生的僵硬,嘴裡機械地重複:“歸甕……祭地……”她的手腕上,淡青色的藤蔓紋已經爬到手肘,像一圈冷硬的鐲子。
林野舉著嬰兒骨片湊過去,骨片的暖意剛碰到李嬸的紋路,她就渾身一顫,眼神恢複了片刻清明,抓著林野的手急聲道:“腦子裡有聲音……讓我去老槐樹底下……說要‘湊齊九人’……”話沒說完,她的眼神又變得僵硬,轉身走回槐樹下,繼續擺著古符的姿勢。
“九人……古符是環形,正好九個‘人’形刻痕!”老中醫突然翻到舊書的某一頁,指著上麵的插畫,“你看!當年祭祀要湊齊九個‘地脈守護者’,現在舊魂是在找替死鬼!”林野順著插畫看過去,畫裡的人穿著粗布衣裳,姿勢和槐樹下的村民一模一樣,腳下的地脈紋路正往古符裡彙,像在“獻祭”。
這時,村裡突然傳來孩子的哭聲。林野往聲音方向跑,看到之前被舊魂影響的那個孩子,正被母親死死抱著,卻還是拚命往槐樹下掙,小胳膊上的藤蔓紋亮得刺眼:“要去……和他們一起……下麵的人在喊我……”
林野的心沉下去——槐樹下已經站了八個村民,再湊一個,就是九個。他趕緊讓安安和老中醫去攔著其他村民,自己握著嬰兒骨片守在槐樹旁,骨片的暖意擴散開來,淡青色的霧氣在周圍繞了繞,卻沒散開,反而往村民們身上纏得更緊,像是在對抗骨片的力量。
“這樣不是辦法!骨片隻能暫時壓著!”安安跑過來,手裡拿著之前挖出來的陶片,“老中醫說,陶片和古符同源,或許能把舊魂引回地脈!”林野接過陶片,剛和嬰兒骨片湊在一起,陶片上的淡青色古符就亮了,和槐樹下的地脈紋路產生了共鳴,村民們嘴裡的音節突然變了,變成了一句清晰的、古老的話:“地脈裂,舊魂出,陶片合,歸原處……”
“是讓我們把所有陶片拚起來!”林野突然反應過來。之前在紅薯地、老井邊、礦脈裡挖的陶片,加起來正好能拚出完整的環形古符。他趕緊讓老中醫去收集村裡散落的陶片,自己和安安守著槐樹下的村民,防止再有人被舊魂引過來。
陶片湊齊時,天已經擦黑。林野把陶片在槐樹下拚出完整的古符,嬰兒骨片放在符心的“人”形刻痕上,骨片的暖意順著陶片往地脈裡滲,淡青色的霧氣開始往陶片上飄,村民們身上的藤蔓紋也慢慢暗下去,眼神逐漸恢複清明。
可沒等他們鬆口氣,地底下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隆”聲,槐樹下的地麵裂開一道細縫,裡麵滲出淡黑色的液體,和爺爺當年的符號液體很像,卻更稠,帶著一股腐爛的土腥味。陶片上的古符突然劇烈震動,拚好的陶片開始往裂縫裡滑,像是被什麼東西往下拽。
“書裡沒寫這個!”老中醫慌了,想伸手去扶陶片,卻被林野攔住——裂縫裡的液體泛著冷光,剛碰到陶片邊緣,陶片就被腐蝕出一個小坑,“這是‘地脈濁液’!比舊魂更危險!”
林野看著裂縫越來越大,陶片一塊塊滑進去,嬰兒骨片的暖意也越來越弱。他突然想起爺爺在礦脈裡留下的字跡:“舊魂不可放,古符需離村”,原來爺爺早就知道,古符留在村裡會引動地脈濁液,隻是他沒說,濁液裡藏著什麼。
就在最後一塊陶片要滑進裂縫時,林野突然伸手抓住它,指尖被地脈濁液濺到,傳來一陣刺骨的疼——不是舊魂的麻癢,是像被強酸腐蝕的疼,皮膚瞬間泛黑。他咬著牙把陶片往嬰兒骨片上按,骨片突然爆發出一陣紅光,裂縫裡的濁液瞬間退了回去,陶片也穩穩地拚在地上,古符的光重新亮起來,將地脈的震動壓了下去。
村民們終於恢複了正常,槐樹下的地脈紋路也慢慢淡下去。林野看著自己泛黑的指尖,又看了看裂縫閉合的地方,心裡卻沒踏實——地脈濁液的出現,說明地脈深處的平衡已經被打破,舊魂隻是開始,那些藏在地下的濁液,才是更可怕的隱患。
夜裡,林野把拚好的陶片埋回紅薯地的古墳旁,嬰兒骨片壓在上麵。月光下,他看到古墳旁的土裡,又滲出了一絲淡青色的紋路,比之前更細,卻朝著地脈深處延伸,像在悄悄指引著什麼。他摸了摸胸口爺爺殘魂的碎片,那裡一片平靜,卻讓他更不安——爺爺的殘魂對濁液毫無反應,要麼是它早就知道濁液的存在,要麼是濁液比它更古老,更強大。
林野知道,這次暫時壓下了舊魂,卻捅開了更大的窟窿。地脈裡的濁液、沒說完的祭祀真相、爺爺留下的半截線索,這些都像埋在村裡的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次引爆。而他掌心的灼痕,還在隱隱作痛,像在提醒他:這片土地下的秘密,遠不止他看到的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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