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作文裡寫周慧敏淩晨五點起來熬銀耳羹,寫媽媽蹲在地上給她係奧數比賽的鞋帶,寫“媽媽的白發是為我長的”。
可這些字都浮在紙麵上,像貼上去的金箔,下麵藏著的是周慧敏撕碎她美術作業時的尖叫,是鋼琴凳上那道被竹尺敲出來的凹痕。
“媽媽確實很辛苦。”她聽見自己說,聲音像被線牽著的木偶,“我想讓她開心。”
陳老師的睫毛顫了顫,最終隻是摸了摸她的發頂。
“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沒有的!”林野後退半步,書包帶勒得肩膀生疼,“我很好,真的。”
那天下了晚自習,雨來得急。
林野抱著練習冊往家跑時,劉海已經貼在額頭上。
樓道裡飄著周慧敏最愛的茉莉花香水味——她知道,媽媽今晚沒去健身房,而是提前回了家。
推開門的瞬間,她就察覺到不對勁。
周慧敏正站在客廳中央,手裡捏著她的書包帶,金屬搭扣在她指尖泛著冷光。
茶幾上攤開的,是那本數學練習冊。
“這是什麼?”周慧敏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你寫的‘媽媽眼神裡的恐懼’?‘變成100分的機器’?”
林野的喉嚨突然被什麼堵住了。
她想解釋那是奧數題的靈感,想說是同學的故事,可周慧敏已經大步跨進她的臥室,把練習冊拍在床墊上。
紙頁被翻得嘩嘩響,淡灰色的字跡在暖黃的燈光下顯了形,像條爬滿紙頁的灰蛇。
“你竟然敢說我壞話?”周慧敏的指甲掐進她的手腕,“我每天五點起來給你熬粥,推掉所有聚會陪你練琴,你就這麼回報我?”
林野跪在床上撿散落的紙頁,膝蓋撞在床板上的疼遠不及心口的刺痛。
她聽見自己帶著哭腔的聲音:“我沒有……我隻是……”
“隻是什麼?”周慧敏的打火機“哢嗒”一聲,藍色的火苗舔上紙頁邊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嫌我管得嚴,嫌你爸沒本事,你覺得這個家是牢籠是不是?”
火光映在牆上,把周慧敏的影子拉得老長。
林野看著自己寫的字在火裡蜷成黑蝴蝶,“小宇媽媽的薑湯”先燒沒了,“爸爸的糖”接著化成灰,最後是那句“如果我能變成100分的機器”——火星子濺到她手背上,燙出個小紅點,比竹尺打的紅印子疼多了。
“夠了!”
林國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的白襯衫皺巴巴的,領口還沾著飯粒,應該是剛下班就衝回來了。
可周慧敏轉頭的瞬間,他的肩膀立刻塌了下去。
“你湊什麼熱鬨?”周慧敏把燒剩的紙灰往他懷裡一扔,“有本事你管她!”
林國棟的手指抖得厲害,捏著的紙灰簌簌往下掉。
他張了張嘴,最後隻說了句“彆燒了”,就被周慧敏推到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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