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紙鶴再次滑落時,她的嘴角立刻繃成了線。"藏東西?"她彎腰撿起紙鶴,指甲在紙麵上掐出白印,"我教過你多少回,琴譜裡隻能有音符。"
林野盯著母親手腕上的翡翠鐲子——那是上周她鋼琴比賽拿了區獎,周慧敏去商場挑了三小時的"獎勵"。
此刻鐲子撞在琴櫃邊緣,發出清響,和紙鶴撕裂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廢紙。"林野低頭看自己的鞋尖,鞋幫上有塊沒擦乾淨的墨水漬,是昨天寫小說時濺的。
她"嘗"到母親的情緒像煮沸的水,表麵是勝利的沸騰,底下翻湧著不安——就像每次她在日記本上多寫兩頁,母親翻找時的呼吸聲。
撕碎的紙鶴被扔進垃圾桶時,林野數清了碎片的數量:五片。
最大的那片還留著半句話:"努力換不來愛"。
深夜,林國棟的咳嗽聲從陽台傳來。
林野縮在門縫後,看見父親蹲在垃圾桶前,背影像團被揉皺的紙。
他撿起那五片碎片時,指節抖得厲害,煙盒裡的紅塔山散了一地。
最後他把碎片塞進煙盒底層,點煙時火柴擦了三次才著。
林野"嘗"到父親的情緒了。
那不是以往的愧疚,是更燙的東西——像被火烤過的鐵塊,帶著灼人的疼。
他抽第二根煙時,煙頭在夜色裡明明滅滅,照見他眼角的濕。
月光爬上琴鍵時,林野在被窩裡摸出手機。
屏幕的光映著她的臉,《荊棘搖籃》第三章的光標在閃爍。
她打下最後一句:"女孩站在決賽舞台,燈光打下。
她翻開琴譜,裡麵沒有音符,隻有一頁頁燒焦的紙。
她輕聲說:"今天,我彈的不是曲子,是我被燒掉的人生。
""
心口的荊棘紋身突然發燙,她摸了摸,潰爛的地方在跳動——一脹一縮,像心跳,也像筆尖落在紙上的節奏。
她知道,母親以為撕碎了紙鶴,父親以為藏起了碎片,但他們不知道,那些字早就順著灰燼的紋路,爬進了她的骨頭裡。
"叮——"手機彈出一條消息。
是張教練的群通知:"明晚六點,賽前動員會,帶琴譜。"
林野盯著屏幕上的"賽前動員會"五個字,忽然想起今天吳老師合琴譜時的"哢嗒"聲。
那不是鎖舌歸位,是齒輪開始轉動的聲音。
她關了手機,望著窗外的月光落在琴鍵上,黑白相間的琴鍵像排等待敲響的牙齒——這次,她要彈的,不是《革命練習曲》。
是,革命。
明晚六點的動員會,林野到得比誰都早。
少年宮二樓的活動室飄著新刷的牆漆味,張教練正蹲在投影儀前鼓搗連接線,屏幕上投出模糊的雪花點。
她挑了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膝蓋上搭著琴譜,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封皮——那是周慧敏用透明膠帶纏了三層的,說是防折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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