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媽媽在德育處等你。”趙主任的嘴角向下撇著,像片蔫了的菜葉,“和高年級女生走太近,影響不好。”
周慧敏衝進教室時,林野正往課桌裡塞牛皮本子。
她的高跟鞋碾過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響,拽住林野手腕的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頭:“我說過不準見她!你是不是瘋了?!”
走廊裡的風灌進來,林野的校服被扯得歪歪扭扭。
她看見許知遙站在樓梯口,馬尾辮散了一綹,眼睛紅得像兩顆櫻桃。
心口突然劇痛,像是有人拿著荊棘在裡麵攪。
她低頭,看見校服內襯滲出深褐色的痕跡,一行斷句正慢慢顯形:“傘沒斷心斷了她說的話是針縫我沒縫住。”
“嘗”到了。
周慧敏的暴怒像濃硫酸,燒得她鼻腔發疼;許知遙的痛像浸了水的棉花,堵在她喉嚨裡。
兩股情緒在血管裡對撞,她眼前發黑,卻聽見皮膚下墨流湧動的聲音,像春冰初融的小溪。
當晚,周慧敏的鑰匙在鎖孔裡轉了三圈。
林野縮在沙發角,看著母親從她枕頭底下抽出牛皮本子,封皮上還留著她指尖的溫度。
“你以為你是詩人?!”周慧敏的笑聲像生鏽的刀片,“這些鬼畫符能當飯吃?能讓你考重點初中?”她把本子扔進裝滿水的水盆,紙頁遇水膨脹,像被剝了皮的青蛙。
林野跪在地上,左肩的荊棘潰爛處又開始滲血。
她看著母親把泡軟的紙頁一張張撈出來,晾在陽台的晾衣架上,等它們乾透後,用剪刀一下下絞成碎屑。
碎紙片飄落在地,像下了場蒼白的雪。
“媽……”她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那是我的……”
“你的?”周慧敏的剪刀尖抵住她下巴,“你是我的,明白嗎?”
深夜,林野蜷在被窩裡。
她摸著心口的荊棘,那些墨點此刻亮得刺眼,像綴了串極小的夜明珠。
她閉眼,黑暗中“聽”到皮膚下傳來沙沙聲——被絞碎的紙頁,正順著血脈遊回心口,重新排列組合。
“他們能毀紙,毀不了我活著的日記。”她對著天花板輕聲說,眼淚順著鬢角流進枕頭。
禁足第三天清晨,林野蜷在房間角落。
她脫下校服,領口蹭過鎖骨時,突然頓住。
鏡子裡,那片荊棘紋身邊緣的墨點,不知何時連成了一行小字:“痛會說話,我在聽。”
窗外的陽光透過防盜網,在她腳邊投下格子狀的陰影。
她伸手摸向床頭,那裡藏著半張被雨水泡皺的便簽紙,淺紫色的字跡還能辨認:“你眼裡有星。”
門被敲響時,她迅速把便簽塞進枕頭底下。
周慧敏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起來背英語,半小時後聽寫。”
林野低頭,看著心口的墨點在晨光裡閃著微光。
她突然笑了,很小聲,卻很清晰。
那些藏在皮膚下的字,正在等一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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