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嘗”到周圍同學的情緒:前桌的厭煩,後桌的幸災樂禍,靠窗那個總考第一的女生,正用同情裡帶著嫌惡的目光看她——像看一個突然故障的機器。
“砰——”
她栽倒時撞翻了椅子,金屬腿刮過地麵的聲響刺得人耳膜生疼。
有人尖叫,有人小聲議論,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時,她被抬上擔架,指尖無意識地在掌心劃動,血珠滲出來,在床單上洇出個小紅點。
“他們看我,像看一個故障的機器。”她想說話,卻隻能發出氣音。
再睜眼時,消毒水的氣味鑽進鼻腔。
周慧敏坐在床邊,手裡翻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書頁被她翻得簌簌響。
“醫生說你缺氧。”她頭也不抬,“不是心理問題,明天就能回家,補三天課把進度趕上。”
林野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瓶架,突然“嘗”到隔壁床傳來的情緒——那是種緩慢墜落的虛無,像一片葉子飄進深潭,越沉越安靜。
她不受控地開口:“我快死了……可你們還在算我還能活幾期。”
周慧敏猛地抬頭,眼睛瞪得滾圓:“你又發瘋?!昨天剛出院今天就說胡話,是不是想——”
“林女士。”楊護士長端著藥盤推門進來,眉頭皺成一道線,“病人剛醒,需要靜養。”她轉身時衝林野眨了下眼,睫毛快速扇動兩下——那是她們的暗號,上次林野在急診室顫抖著說“我喘不上氣”時,楊護士長也是這樣眨眼,然後把氧氣麵罩輕輕扣在她臉上。
“我去護士站拿體溫計。”周慧敏摔門出去,腳步聲在走廊裡響得格外刺耳。
楊護士長湊近,壓低聲音:“剛才那句說得好。”她指腹輕輕碰了碰林野手背,“繼續說,我在聽。”
深夜的病房隻剩床頭燈亮著,暖黃的光把影子拉得老長。
林野半夢半醒間,看見眼前浮起黑色的荊棘藤蔓,它們纏繞著,竟織成一本閉合的書,書脊上刻著《荊棘搖籃》四個血字。
書頁突然翻動,第一頁是她沒寫過的句子:“媽媽,我不是你的成績單。”第二頁:“爸爸,你的眼淚比沉默更響。”第三頁:“他們叫我病了,可我隻是沒學會裝聾作啞。”
她伸手去摸,書突然炸裂,荊棘如暴雨般刺進心臟。
“啊——”她驚呼著坐起,冷汗浸透睡衣,心口處的紋身正滲著血,在床單上染出一朵暗紅的花。
她摸出床墊下的日記本,封皮是褪色的藍布,第一頁用紅筆寫著:“我的血,比他們的紙更真。”她把帶血的手掌按在封底,血痕像枚印章,“啪”地蓋在歲月上。
窗外的天開始泛白,林野聽見隔壁病房傳來細碎的響動。
有護士小聲說:“陳燃又不肯吃藥了……”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脆響,混著一聲嘶啞的吼:“你們都想我——”
聲音突然被捂住,但林野“嘗”到那股濃烈的絕望,像團燒紅的鐵,燙得她心口的荊棘又抽痛起來。
她裹緊被子,望著逐漸亮起的天色,忽然笑了——原來這世界上,不止她一個人,在痛裡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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