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昨晚躲在被窩裡翻那本燒焦的日記,紙頁邊緣還沾著周慧敏潑的茶水,字跡暈成深淺不一的灰。
她想寫點什麼,筆尖懸在紙上半天,隻落下個歪歪扭扭的“疼”字——可她已經不記得疼是什麼感覺了。
深夜十一點,林野摸著床墊下那道縫隙。
燒焦的日記本還在,封皮上的焦痕像道猙獰的疤。
她掀開被子坐起來,月光從窗簾縫裡漏進來,在地板上割出條銀白的線。
她摸出藏在枕頭下的美工刀,刀刃貼在掌心時,涼意順著血管爬進心臟。
“我還在,我還在,我還在。”她默念著,刀尖輕輕劃開皮膚。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血珠滲出來,在掌心裡滾成顆小紅豆。
可她沒感覺到疼,隻看見紅色在皮膚上暈開,像朵開敗的花。
她突然想起江予安在論壇裡寫的話:“痛苦是靈魂的刻度,擦去它,我們就成了沒有重量的影子。”
手機在床頭震動時,林野正對著掌心的血珠發呆。
周慧敏的聲音從客廳飄過來,帶著點不耐煩:“楊護士長?這麼晚打電話?什麼複診隨訪……行吧,明天下午三點。”
第二天的診室白得刺眼。
林野坐在塑料椅上,盯著牆上的電子鐘,秒針走得比心跳還快。
江予安站在觀察窗後,白大褂的衣角被風掀起一角。
醫生問她“晚上睡得好嗎”,她點頭;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她搖頭。
直到醫生指著窗外的梧桐樹問“看見這棵樹,你有什麼感覺”,她望著晃動的樹影,喉嚨裡的荊棘突然抽緊——她想說“葉子在笑”,可發出來的隻有氣音。
江予安的鋼筆在記錄本上劃下重重的一道。
他望著林野蒼白的臉,想起昨夜寫的評估報告:“主動情緒屏蔽導致感知剝離,語言功能受損,創傷代償機製麵臨崩潰風險。”打印機吐出最後一頁時,他看見“緊急乾預許可”幾個字在紙頁上泛著冷光。
回家的公交站,林野看見阿珍蹲在報刊亭前。
老阿姨的藍布圍裙上沾著油星,手裡攥著個舊信封。
她走近時,阿珍抬頭笑了,眼角的皺紋裡盛著點暖融融的光:“小野,前兒個打掃你房間,在電箱後麵翻著個東西。”她把信封塞進林野手裡,指腹輕輕蹭過她的手背,“有些疼,總得有人幫著記著。”
林野捏著信封的手在抖。
u盤的金屬外殼貼著掌心,涼絲絲的,像根小火苗。
她望著阿珍的背影消失在人流裡,突然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震得耳膜發顫。
原來不是徹底失聰,是她的身體在替她選擇,隻留下最珍貴的聲音。
當晚,林野坐在書桌前。
攝像頭的紅光像隻警惕的眼睛,盯著她舉起u盤貼在玻璃上。
月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在u盤表麵鍍了層銀邊。
她對著鏡頭,慢慢動了動嘴唇——
“下次開口,我會帶著整片荊棘森林。”
江予安的辦公桌上,剛批下來的介入許可文件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而林野不知道的是,此刻她書桌上的鋼筆,正靜靜躺在打開的稿紙旁,筆尖懸在空白處,像隻蓄勢待發的鳥。
喜歡荊棘中的常春藤請大家收藏:()荊棘中的常春藤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