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掀起毛衣,左肩那道“逃走的人,也在牢裡”的紋路正褪成淡粉色,鎖骨下方浮出一行新字,是血珠凝成的:“沉默不是無話,是怕說錯就挨打。”
“阿野!”
周慧敏的聲音像把利刃,劈開了這團柔軟的情緒。
林野抬頭,看見母親站在回廊那頭,高跟鞋尖點著青石板,臉上的妝都繃得緊緊的。
“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她大步走過來,指甲掐進林野胳膊,“明天還要模擬考,跟我回去!”
“媽,我——”
“彆找借口!”周慧敏拽著她往回走,“你從小到大最會被這些情緒拖後腿!他哭他的,你管什麼?”
林野被拖得踉蹌,回頭時正看見林國棟坐在地上,手朝她的方向伸著,指尖還沾著沒擦淨的淚。
那隻手懸在半空,像想抓住什麼,卻隻抓到一把夜風。
深夜的台燈下,林野的日記本攤開著。
鋼筆尖懸在紙頁上方,墨跡暈開一小團:“原來我爸的逃避,是我媽控製的倒影——一個用打,一個用逃,都怕失控。”她放下筆,心口沒像往常那樣刺痛,隻微微發燙,像揣著塊捂暖的鵝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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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意湧上來時,她蜷在被子裡翻了個身。
迷迷糊糊間,眼前閃過一片昏黃的光——是老衣櫃的縫隙。
她聽見外麵傳來怒吼:“整天就知道畫!能當飯吃嗎?”然後是母親的啜泣:“他爹,彆打了……”
林野低頭,發現自己穿著藍布衫,膝蓋上沾著粉筆灰——這是父親的記憶。
她躲在衣櫃裡,懷裡抱著半張畫紙,上麵歪歪扭扭畫著隻麻雀。
門外的打罵聲越來越響,她縮成更小的一團,眼淚砸在畫紙上,把麻雀的翅膀暈成模糊的墨團。
“彆怕。”
成年林野的手突然伸進來。
她蹲在衣櫃外,手裡捏著張新畫:一隻被荊棘纏繞的鳥,正撲棱著翅膀撞向鐵籠,羽毛上沾著血,卻仍在飛。
“它能飛出去的。”她說,“你也能。”
林野驚醒時,額角沁著細汗。
她掀開毛衣,左肩的荊棘已經完全褪成淡粉,鎖骨下方的新字在月光下泛著微光:“理解,是給施害者的第一刀。”
老宅院裡,林國棟坐在廊下的石凳上。
他捏著女兒留下的荊棘鳥畫,煙頭在指間明明滅滅。
夜風卷著桂花香吹過,他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的那張《麻雀》——原來這麼多年,他和女兒都在畫同一隻鳥,隻不過她的鳥,終於開始撞籠子了。
石凳下的青磚縫裡,有半截生鏽的鎖頭閃著微光。
林國棟彎腰撿起它,指腹蹭掉上麵的灰,鎖頭背麵刻著“林衛國”三個字——那是他父親的名字。
他記得老宅西屋有個軍用箱,父親總說“這是機密”,可現在,箱子上的銅鎖早就不見了。
夜更深了。
林國棟把畫小心折好,放進襯衫口袋。
他望著女兒房間的窗戶,那裡還亮著一點微光,像顆不肯熄滅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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