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情緒混著陳年老酒的酸,在她舌尖翻湧,卻不再像從前那樣割得人喘不過氣。
她蹲下來,暫停錄音,輕聲問:"你想讓它飛嗎?"
林國棟抬起頭,臉上全是淚。
他的眼睛紅得像兩顆浸在酒裡的棗,啞著嗓子說:"......想。"
心口突然一陣劇烈震顫。
林野低頭掀開衣領,看見左肩那行"不爭是生,爭則死"的紋路正在褪成淡粉色,像被溫水泡開的墨。
新的紋路從鎖骨下方鑽出來,是片舒展的葉子,葉脈裡滲著淡金色:"共情施害者的代價,是直視他最深的無力。"
"林野!"
尖銳的女聲刺破走廊的靜謐。
周慧敏提著帆布包衝進來,看見父子倆抱頭痛哭的模樣,臉色瞬間煞白。
她三步並作兩步拽住林野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女兒肉裡:"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你明天還有模擬考,跟我回家!"
"媽,等等......"林野想掙開,卻被拽得踉蹌。
她回頭看父親,他還坐在地上,一隻手虛虛伸向她剛才站的位置,像要抓住什麼卻抓空了。
林國梁靠在門框上抹臉,酒氣淡了些,眼神裡的怨懟也散了,隻剩些說不出的悵然。
"你彆被這種情緒拖垮。"周慧敏把林野塞進出租車,語氣裡帶著少見的急切,"他們的事是他們的,你要記住......"她頓了頓,"你和他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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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沒接話。
她望著車窗外倒退的梧桐樹,想起下午在老宅看見的一幕——父親蹲在走廊裡,背影像極了當年躲在床底的自己。
原來母親的控製欲和父親的逃避,本就是一枚硬幣的兩麵:一個怕失控所以用打,一個怕失控所以用逃。
當晚,林野在日記本上寫下:"原來我爸的逃避,是我媽控製的倒影——他們都怕失控,隻是方式不同。"筆尖落下時,心口沒像從前那樣刺痛,隻微微發燙,像有團小火苗在皮膚下跳動。
深夜,林野做了個怪夢。
她變成十五歲的林國棟,縮在衣櫃裡聽祖父的怒吼:"畫畫能當飯吃?"櫃門縫隙裡漏進昏黃的光,照見滿地撕碎的畫紙。
突然,一隻手從衣櫃外伸進來,掌心托著張新畫——是隻被荊棘纏繞的鳥,翅膀正掙斷最後一根刺。
"飛吧。"成年林野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這次,我替你看路。"
她驚醒時,月光正漫過窗台。
林野掀開睡衣,看見左肩的荊棘已經完全褪成淡粉,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細小的新字:"理解,是給施害者的第一刀。"
老宅院裡,林國棟坐在廊下。
他捏著女兒留下的荊棘鳥畫,煙頭在夜色裡明明滅滅。
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腳邊那口蒙著灰的軍用箱——那是祖父當年退伍時帶回來的,鎖扣上的紅漆早掉光了,箱底隱約露出半截泛黃的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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