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室很小,隻有一張鐵床和一麵單向鏡。
林野躺上去,床墊硬得硌著肩胛骨。
她閉眼,調動金手指——那些曾讓她痛不欲生的負麵情緒,此刻像潮水般湧來。
鏡後的呼吸聲變得清晰:周嵐在踱步,頻率快得反常;陶醫生在翻病曆,紙頁摩擦聲裡裹著歎息;還有,還有......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春夜,有個穿病號服的女孩站在天台上,風掀起她的頭發。
那時林野在樓下買奶茶,抬頭看見那抹白,像朵要被吹走的雲。
後來救護車鳴笛響了整夜,周嵐在記者會上說"患者突發精神危機",陶醫生的白大褂上沾著咖啡漬,眼神飄向牆角。
此刻,那些畫麵在林野腦中翻湧。
她集中所有意誌,將天台的雨、女孩顫抖的腳尖、牆上用血寫的"我不想活了",通通揉進情緒裡。
然後,她對準鏡後那個呼吸聲最紊亂的點,推了一把。
周嵐的尖叫穿透鏡麵時,林野睜開眼。
單向鏡上起了層白霧,像有人在上麵哈氣。
她聽見監控設備發出刺啦聲,接著是重物摔倒的悶響,和陶醫生喊"周主管!"的慌亂。
"取消......取消強製程序。"周嵐的聲音帶著哭腔,"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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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室的門開了。
小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往她懷裡塞了本破破爛爛的畫冊,封皮沾著蠟筆印。"給。"他說,手指絞著衣角,"第三十七頁。"
林野把畫冊塞進外套裡。
第三十七頁的剖麵圖上,雙麵鏡後的監控室、藏在通風管裡的錄音設備、藥物櫃的密碼鎖,甚至江予安藏u盤的檔案架,都被用不同顏色的筆標得清清楚楚。
最後一頁,一群無臉人手拉手站在廢墟上,中央用大寫字母寫著"inye",下方小字是:"這裡沒有瘋人,隻有不肯裝睡的人。"
她的喉嚨發緊。
路過護士站時,陶醫生叫住她,欲言又止地遞來張紙條:"周嵐最近總做噩夢,關於三年前......"他沒說完,轉身進了辦公室。
深夜的出租屋飄著冷掉的咖啡香。
林野把畫冊攤在地板上,手機屏幕亮著新聞後台——《瘋人院守則》的評論區正在瘋漲,有讀者發了截圖:"我家樓下的精神衛生中心也有這種雙麵鏡!"另一條:"我媽簽過一模一樣的同意書!"
她附上小舟的畫作掃描件,最後敲下:"他們以為關住我們的身體,就能關住疼痛的聲音。
但疼痛會發芽,會穿透水泥牆,會在每個被量過痛、標過價的人心裡,長成帶刺的樹。"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手機震動起來。
是江予安的消息:"我刪了所有記錄,胸牌在值班室。"照片裡,銀色的心理學會胸牌躺在木桌上,邊緣有道淺淺的疤。
窗外的月光漫進來,落在地板上的畫冊上。
林野蜷著腿坐下,指尖撫過最後一頁的"inye"。
她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和著窗外的風聲,像某種古老的鼓點。
茶幾上的小圓鏡裡,她的眼睛亮得驚人。
那裡的荊棘還在生長,但這次,每根刺都朝著窗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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