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坐在書桌前,電腦屏幕還亮著,文檔已寫下三頁。
她正準備保存,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微信提示音清脆地劃破安靜。
她低頭看去——
發信人:周慧敏
一條未讀語音。
四秒鐘。
林野盯著手機屏幕,那條四秒鐘的語音靜靜躺在對話框裡,像一顆沉入深水的石子,漾不開波紋,卻已觸底回聲。
她沒有點開第二遍,也沒有回撥——她知道,一旦聽見那聲音再次響起,自己或許會崩潰,或許會衝動地衝進那個三十年來隻懂用規則丈量愛的家門。
她隻是輕輕將手機倒扣在桌麵上,轉身走向房間角落的投影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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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用來整理金手指數據的設備,平日裡隻記錄情緒波動的頻率與顏色,從未嘗試過逆轉語音的沉默。
但今晚,她想試試。
指尖微顫地連接藍牙,導入語音波形。
係統剛啟動,心口的荊棘紋身便傳來一陣異樣的刺痛,不是撕裂般的灼燒,而是一種緩慢蘇醒的溫熱,仿佛藤蔓在月光下悄然舒展。
銀白色的紋路順著肋骨攀爬,在皮膚下泛起微光。
她閉上眼,啟動感知同步——將自身情緒頻率調至與母親那聲呼吸共振。
牆麵上,數據開始流動。
起初是一片雜亂的噪點,像是風雨拍打窗欞。
接著,一道低頻的曲線緩緩浮現,平穩卻沉重,是周慧敏的呼吸,規律得近乎壓抑。
三秒停頓,心跳頻率驟升,喉間有輕微震動,卻未形成完整音節。
就在波形即將歸於寂靜時,一串細若遊絲的數據脈衝突然躍出,像是從深井底部掙紮上來的回音。
文字自動生成,浮現在波形上方:
“我……看了你寄的東西。”
停頓。
“……我想抱你一下。”
林野猛地睜眼,呼吸一滯。
她不是“聽見”了這句話,她是“看見”了它——以最原始的情緒形態,從母親那層層封鎖的心防裡擠出來的一絲顫動。
不是責備,不是控製,不是“你又在寫那些事”的憤怒,而是近乎卑微的、被恐懼掐住喉嚨的渴望。
淚水無聲滑落,她沒有去擦。
心口的銀痕忽然輕輕一顫,像是回應某種遙遠的召喚。
她鬼使神差地打開《補丁3.2》的手稿文檔,將那段波形圖截取下來,與自己寫下的文字並置:左邊是母親未儘的言語,右邊是她筆下那個永遠背對女兒的母親形象。
兩相對照,竟像一場遲到了二十年的對話。
她忽然有了一個念頭。
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新建文件夾命名為《未完成句》。
她將波形圖、手稿片段、陳桂香的信、小滿的照片,甚至江予安帶來的那本《母親的語言》扉頁掃描件,全都彙入其中。
這不是小說,也不是心理報告,而是一場關於“未說出口的話”的情緒考古——她要讓那些藏在沉默裡的聲音,被看見,被聽見。
策劃書的最後一行,她寫下:
“有些話,不必說完。隻要有人願意聽,它們就在生長。”
光標閃爍,她按下提交鍵,將展覽申請發送至市立社區文化中心。
幾乎在同一瞬,心口的荊棘紋身再次輕顫,銀光如漣漪般擴散,一行文字自動浮現於空中,短暫存在,又悄然消散:
“媽媽,我聽見了。”
她沒有截圖,沒有記錄,任其如煙散去。
這一刻,她不再是為了寫作而活著,也不再僅僅是為了自救。
她終於明白,那些曾將她刺得遍體鱗傷的荊棘,原來也能開出傾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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