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看著他布滿裂口的手,忽然覺得,也許真正的療愈,從來不在聚光燈下,而在這些無人注視的角落裡,悄悄生根。
禮堂布置得很簡單:一盞暖黃落地燈,八把木椅,一張小桌,上麵放著一杯水,一支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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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台前,測試麥克風,卻發現手心出汗,心跳如鼓。
原來,等待彆人開口,比自己講述更難。
夜色漸深,門外傳來腳步聲。
第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穿著洗得發白的外套,低頭走進來。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林野站在台側,看著她們一個個落座,像看著八道沉默的裂痕,即將在黑暗中緩緩張開。
她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
就在這時,第一縷聲音響起——
“兒子,我不是不想放手,是我怕放手後,你就真的不需要我了。”夜色如墨,禮堂內八盞燈光暈染出一方微暖的穹頂。
林野坐在角落的陰影裡,背脊貼著冰涼的牆壁,像是要借那一點寒意穩住自己劇烈起伏的呼吸。
她的手指蜷在膝上,掌心滲出細汗,而心口那道銀痕卻開始發燙——不是疼痛,而是一種奇異的共鳴,像被喚醒的脈搏,緩緩跳動。
第一位母親的聲音響起時,她幾乎沒能反應過來。
那句“兒子,我不是不想放手,是我怕放手後,你就真的不需要我了”,輕得像一片落葉墜地,卻在空氣中激起無聲的漣漪。
林野閉了閉眼,啟動金手指。
第一顆晶體悄然亮起,浮現在她胸前半寸,透明如霜,輕輕吸納那句話語中的顫抖與恐懼。
銀痕微顫,仿佛有荊棘在血肉中舒展枝葉,卻不刺痛,反而傳來一種近乎救贖的灼熱。
第二位母親上台時已泣不成聲。
“女兒,你說我控製你……可我連自己都控製不了。”她哽咽著,手指死死攥住紙頁邊緣,指節泛白。
林野看見她眼底深埋的絕望——那不是強勢的壓迫,而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本能。
第二顆晶體應聲而亮,融入前一顆,光暈稍盛。
一個接一個,八位母親走上台前。
她們說著藏了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話:有道歉,有辯解,有乞求,也有沉默良久後終於擠出的一句“對不起”。
她們不是“狼媽”,不是“控製狂”,不是社會新聞裡被標簽化的符號,而是被孤獨啃噬、被愛扭曲、被責任壓垮的女人。
當最後一位母親顫聲說出“我隻是想抱抱你”時,林野猛地睜眼。
五顆晶體同時震顫,懸於空中,排列成環,銀光交織如織網。
刹那間,一段流動文字浮現,筆跡陌生卻熟悉,像是從無數未寄出的信箋中掙脫而出:
“我們不是敵人,是同病相憐的囚徒。”
她怔住,眼眶發熱。
這句話不屬於她,也不屬於任何一位在場的母親——它是所有被壓抑的情感彙聚成的魂語,是金手指第一次真正“聽見”而非“吸收”的聲音。
它不再是創傷的回音,而是集體痛覺的結晶。
燈光漸暗,人影散去。
林野獨自站在空蕩的禮堂中央,望著那五顆緩緩回落、嵌入皮膚的晶體。
心口銀痕依舊微亮,像一顆沉靜下來卻仍醒著的心。
走出門時,夜風撲麵。
她在台階旁發現一件米白色針織外套,疊得整整齊齊,放在石階邊緣。
熟悉的樟腦味鑽入鼻尖——那是許嵐常穿的那件。
口袋裡塞著一張字條,紙麵粗糙,字跡潦草:
“我沒資格參加,但我聽了錄音。原來……她們真的在痛,不隻是為了留住孩子。”
林野捏著紙條站了很久。
然後她轉身,將外套遞給守在門口的老周。
老人接過,沒問,隻是點了點頭,像是早有預料。
“燒了吧,”她說,“灰留給風。”
老周低聲道:“風會記得。”
回家的路上,地鐵已停運,她步行穿過幾條寂靜的街巷。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林秀英發來的短信:
“小舟今天主動畫了一隻新紙船,船上寫著‘媽,我在’。”
她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夜空。
雲層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幾粒星子。
心口銀痕輕輕一閃,仿佛回應某種遙遠的召喚。
半空中,無聲投出一句話,像風拂過水麵:
“下次,讓她們自己寫書。”
而在她每日途經的社區舊倉庫外,一塊木牌已被悄然釘上斑駁的鐵門。
無人知曉是誰所為,也無人注意。
但若有人走近,會發現門牌下方,刻著一行極小的字——
“這裡不教你怎麼和解,隻教你如何不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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