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肩膀劇烈起伏,手指死死攥住紙頁邊緣,指節發白。
她沒有哭出聲,但淚水不斷墜落,在紙上洇開一圈又一圈模糊的墨痕。
她聽見了。
她聽見了二十年來自己發出的所有聲音,終於以另一種方式,回蕩在寂靜中。
林野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切換下一組音軌,係統提示音忽然響起——
【私信提醒:用戶“小雅0217”發送新消息】
她低頭看了一眼,還沒點開,手指卻微微顫了一下。
屏幕右下角,觀看人數仍在上升。
而在這片由聲音編織的迷宮裡,某種東西正在悄然鬆動。
林野點開那條私信,屏幕的光映在她微顫的睫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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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師,我給媽媽寫了信,開頭是‘周慧敏女士’……她回我:‘小雅,你可以叫我慧敏。’”
她讀完,喉嚨像是被什麼溫熱的東西堵住了,不痛,卻脹得厲害。
她沒料到,一句稱呼的改變,竟能如此鋒利地刺穿多年的情感凍土。
她望著彈幕裡漸漸浮起的“我也想寫一封信”“原來叫一聲媽,不是認輸,是開門”,忽然笑了,眼眶卻發燙。
那笑不是輕鬆的,而是像從深井裡打撈上來的水,帶著鏽跡與沉澱,卻終於見了光。
“原來平等,”她輕聲說,聲音通過未關閉的麥克風傳入直播間最後的靜默裡,“是從改掉稱呼開始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耳機裡的音軌緩緩淡出——那曾充斥著壓抑、責罵、沉默與藥片脆響的家庭聲景,此刻被一段極輕的鋼琴旋律取代。
不是考級曲目,不是《致愛麗絲》或《夢中的婚禮》,而是林野小時候自己瞎彈的一段旋律,不成調,卻柔軟。
江予安不知何時已走進導播間,站在她身後,左手輕輕覆上她的左肩。
那動作克製而篤定,像一場久候的錨定。
林野低頭看向心口。
荊棘紋已不再猙獰如刺,原本盤踞皮下的漆黑枝蔓,如今淡得近乎透明,隻在情緒共振的刹那,泛起一絲銀白微光,如同霜雪將融未融時的反照。
她曾以為這紋身是詛咒,是他人痛苦在她血肉裡生根的證據;可此刻,它更像一道愈合的印記——不是傷疤,而是見證。
直播倒計時歸零,屏幕漸暗,最後浮現出一行小字:
“聽見,是改變的第一步。”
後台數據仍在跳動:觀看人數峰值破百萬,情感曲線從“憤怒”跌入“共情穀底”後,緩慢爬升至“釋然”區間。
趙磊發來消息:“錄像保底,隨時可播。”江予安低聲說:“你給了他們一麵鏡子,而不是一把刀。”林野沒說話,隻是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閉了眼。
她太累了,但不是崩潰後的虛脫,而是跋涉千山後,終於看見山口那一縷晨光的疲憊。
深夜,手機震動。
一條短信,來自那個二十年來隻會在家長會簽名欄寫下“周慧敏”的女人:
“你說的對,我練了二十年‘正確’,忘了‘柔軟’也要練習。”
附圖是一張照片:訓練營的作業本上,橫線格裡歪歪扭扭寫著——
“對不起,我也是第一次當媽。”
字跡被水漬暈開,像雨打過的墨菊。
林野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斜斜灑在她肩頭,將荊棘紋映得如同初雪消融。
她指尖輕觸屏幕,回複:
“下周茶室,我帶新茶。”
發送。
然後打開電腦,光標停在那個寫了三年的文檔標題上——《母親的暴政》。
她凝視片刻,刪去舊名,重新輸入五個字:《第一次當媽》。
文檔保存的瞬間,遠處城市燈火依舊喧囂,而她心中某處,終於安靜下來。
可就在此時,手機又震了一下。
不是短信,是一條工作群通知。
鄭主編的頭像跳了出來,附言簡短有力:
“等你消息。時機正好。”
林野盯著那句話,沒回。
但她知道,有些門開了,就再也關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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