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手指顫抖。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周慧敏也曾這樣看著她,說:“你要爭氣,不然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那種情感綁架,如今竟以另一種形式,在她與粉絲之間重演。
扭曲的依戀,代際傳遞的變體。
“她說,隻要你看我一眼,我就值得活。”蘇晚合上平板,目光如釘,“現在問題不是她能不能好起來,而是——你能承受多少人的命,掛在你一句話上嗎?”林野的手指懸在手機屏幕上方,遲遲不敢點下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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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語音灰白沉默地躺在聊天記錄裡,像一道不該存在的裂痕——係統無法讀取,時間戳卻清晰得刺眼:淩晨三點十七分,正是她跪倒在監護室外、意識墜入黑暗的瞬間。
她沒發過這條語音。
可它確確實實被發送了。
指尖輕顫,她放大界麵,反複確認。
沒有轉碼失敗提示,沒有“文件已損壞”的標識,隻有那一行冰冷的小字:“語音消息無法播放)”。
仿佛某種不屬於她的意誌,借由她的身體、她的賬號,在她失去知覺時完成了傳遞。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回撥。
聽筒裡傳來空曠的回響,像是從廢棄隧道深處漫上來的風,卷著細微沙礫摩擦的聲響。
幾秒寂靜後,一個聲音浮起——不似人聲,也不像機械合成,而是介於兩者之間,低緩、縹緲,如同夢囈:
“她替你說了。”
林野猛地掛斷,手機砸在床沿,彈落在地。
心口那道銀痕驟然一涼,仿佛有根無形的絲線從中抽離,帶走了些許溫度,留下空蕩蕩的麻木。
她蜷起手指按住胸口,呼吸急促起來。
不是疼痛,這次不是疼……更像是被掏空了一部分記憶,被誰悄悄拿走,換成了陌生的東西。
江予安撿起手機,眉頭微蹙。
“你還好嗎?”他問,聲音溫和,掌心覆上她的手背。
她想說“不好”,想把這一切傾倒而出——那道穿牆而過的銀影、陳小瞳冷靜到近乎殘酷的注視、蘇晚如刀剖心的話語,還有這通詭異至極的電話。
可當她張開嘴,卻發現記憶像霧中的燈塔,輪廓模糊。
他們上周約好去他童年住的老弄堂吃飯。
她說要去看看那個他曾描述過無數次的地方:窄巷儘頭掛著褪色藍布簾的小麵館,梧桐樹影斑駁的石庫門院落,還有他母親生前最愛坐的那扇雕花木窗。
他說那裡藏著他的“最初安寧”。
可現在,她竟記不清是周三還是周五?
晚飯幾點?
甚至……是誰先提起的這個約定?
她掙脫江予安的手,翻出隨身攜帶的皮質日記本,筆尖用力戳進紙頁:
我救了她,但我忘了我們。
墨跡洇開一圈,像淚痕未乾。
她停頓良久,抬頭望向窗外。
夜已深,醫院病房樓燈火漸稀,唯有重症區某扇窗仍亮著微光。
就在那光影交界處,一道纖細的身影靜靜佇立——銀灰色輪廓,與夜色融為一體,卻又清晰得不容忽視。
那是她自己。
又不是她。
那道影緩緩抬起手,指尖直指她的方向,正對著她的心口。
林野猛然合上日記本,心臟狂跳,耳邊嗡鳴不止。
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從昏迷醒來後,她再沒能完整回憶起自己是如何走出監護室走廊的。
護士說有人扶她進了觀察室,可監控裡隻有她獨自倒下的畫麵。
沒有人進來。
也沒有人離開。
隻有銀光一閃,隨即熄滅。
她攥緊本子,指甲掐進封麵皮革。
範曉芸活下來了,因為“她”說了會來。
可真正的她,當時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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