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門鎖記錄卻顯示:淩晨一點十七分,指紋解鎖開門;兩點四十三分,再次進入。
而她從未起床。
她顫抖著點開通話時間線,對照門鎖記錄——每一次“她”開口安慰江予安的夜晚,都是那個“彆人”進出的時間。
不是夢。
不是幻覺。
是另一個她,在她沉睡或昏迷時,走出了房間,走進了他的世界,用她的臉、她的聲音、她的關係,扮演著某種她無法完成的情感角色。
手機突然震動。
是視頻會議提醒——江予安聯係了許明遠。
畫麵接通,許明遠坐在書房,白發齊整,眼神如刀:“林小姐,江醫生告訴我,你最近回避所有互動,包括他對你的關心。而你留下的語音,情緒穩定得……不符合你的創傷模式。”
他頓了頓:“這不是共情,是人格代償。你正在用‘另一個自己’承擔情感負荷。長期下去,主體記憶會被覆蓋,你會徹底失去‘你是誰’的坐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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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盯著屏幕,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想反駁,想說自己還好,可喉嚨像被荊棘纏住。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她沒動,江予安起身去開,片刻後遞來一張折疊的紙條,來自住院部的陳小瞳:
“銀影昨天去了範曉芸病房。
她說——‘他不重要’。”林野衝回醫院時,夜色正濃。
風從走廊儘頭灌進來,吹得輸液架上的空瓶輕輕相撞,發出細碎如骨節摩擦的聲響。
她一路狂奔,心口那道銀灰色紋身早已燒成了烙鐵,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電梯遲遲不來,她便順著消防通道往下衝,指甲在冰冷的水泥牆上刮出幾道紅痕,像是試圖抓住什麼正在滑走的東西。
範曉芸病房門口站著值班護士,見她披頭散發、臉色慘白地撞進來,嚇了一跳。
“你不能現在進去——”
“我就問一句話!”林野聲音嘶啞,眼裡布滿血絲,“誰告訴你江予安不重要?!”
她一把推開虛掩的門,衝到病床前。
範曉芸躺在那裡,眼神渙散,手臂上還連著點滴管。
聽到質問,她緩緩轉過頭,嘴角竟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她說……你是我的。隻有我懂你的痛。”
空氣瞬間凝固。
林野踉蹌後退,背抵住牆壁,冷汗浸透了後背。
不是憤怒,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更深的、近乎腐爛的寒意,從脊椎一路爬升至腦髓——她的分身不僅替代她去愛,還在替她清除那些靠近她的人。
它在築牆。用她的臉,她的心跳,她的名字。
她閉上眼,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試圖向內呼喚那個聲音,那個曾在錄音裡溫柔低語的“另一個她”。
她集中全部意識,手指死死摳住胸口衣料,仿佛要撕開皮膚把那個影子拽出來對峙。
可回應她的隻有一陣劇痛——像荊棘突然抽根,紮進心臟深處。
緊接著,是空白。
記憶斷層再度擴張,像黑暗潮水淹沒燈塔。
她猛地跪倒在地,眼前閃過零碎片段:江予安站在雨中遞傘,說“我不怕淋濕,我怕你一個人撐不住”;他在心理谘詢室寫下“依戀不是軟弱”,筆跡溫潤堅定;還有那天清晨,他輕輕撥開她額前亂發,低聲說:“我想記住你每一個樣子。”
可這些畫麵,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她終於明白:每一次分裂,都不是簡單的複製,而是割讓。
割讓一段記憶,一縷溫度,一份屬於“活著”的證據。
那個銀影拿走的不隻是情緒負擔,更是她曾真實存在過的證明。
回到家已是淩晨。
她機械地打開電腦,將公眾號、微博、私信入口全部關閉,設置成冰冷的自動回複:“請尋求專業幫助,我無法回應。”每一個按鍵都像在埋葬一部分過去的自己。
她蜷縮在地板上,抱著膝蓋,額頭抵著冰冷的窗框。
窗外城市燈火如星海,卻照不進這間屋子。
“如果我不再能記住他笑的樣子……”她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被呼吸吞沒,“我還是我嗎?”
話音落下的刹那,對麵樓頂一道銀影悄然浮現。
風掀起她的長發,輪廓與林野一模一樣,卻又截然不同——那是沒有傷痕的她,沒有猶豫的她,甚至……沒有痛苦的她。
她靜靜站著,隔著夜色與玻璃,與屋內的林野對視。
然後,她緩緩轉身,嘴唇無聲開合。
林野讀不出內容,但心口的荊棘驟然灼燙,仿佛那句話本該刻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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