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出錄音筆,按下開關,聲音有些啞:“我不是來替誰說話的。”
頓了頓,又說:“我是來……讓沉默有形狀。”
說完,她把錄音存進文件夾,命名為“源文件”。
然後打開郵箱,重新上傳那份修訂後的文檔。
收件人依然是唐薇。
這一次,她沒有附任何說明。
清晨的光斜斜地切進窗欞,落在林野床頭那台老舊錄音筆上。
她沒開燈,隻坐在床沿,指尖一遍遍摩挲著手機屏幕——唐薇的消息還停在那一句:“她昨天來過我家樓下,在車裡坐了兩個小時,沒上來。”
林野沒有立刻回複。
她把手機輕輕放在膝上,像是怕驚擾某種剛剛落地的平靜。
心口那道銀灰色的荊棘紋身微微泛著光,像月光下退潮的海麵,不再刺痛,也不再蔓延。
它隻是存在著,如同一段被重新命名的曆史,不再是枷鎖,而是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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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點了發送。
郵件安靜地飛出去,附件是那份刪得近乎冷酷的文檔。
正文隻有短短一句:
“用這個。如果她願意講,讓她自己講。”
發送後,她補了一句語音留言,聲音輕得幾乎融化在晨光裡:“我媽還沒準備好,那就等。”
電話那頭的唐薇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野以為信號斷了。
然後,導演的聲音傳來,低而緩:“我不會強行剪進去。但你知道嗎?她昨天來過我家樓下,在車裡坐了兩個小時,沒上來。”
林野閉上眼。
她能想象那個畫麵:周慧敏蜷在副駕駛座,雙手擱在方向盤上,指節發白,眼睛盯著單元門卻不敢下車。
像一隻誤入城市的老鳥,翅膀收得太緊,忘了怎麼飛。
可她來了。
這就夠了。
她沒哭,也沒笑,隻是緩緩將手機翻轉,倒扣在掌心。
胸口那道紋身輕輕起伏了一下,像一次深呼吸後的舒展。
它不再因共情而灼燒,也不再因壓抑而潰爛——它學會了與她一同等待。
一整天,她沒出門,也沒動筆寫新章節。
她打開快遞站的短信提醒,反複看了幾遍:“您母親取走了拒收包裹。”
那是她前些天寄回去的一件舊毛衣,附言寫著“不合身”,實則是試探。
她沒有打電話追問,也沒有追問包裹是否打開、母親有沒有看見夾在袖袋裡的那張童年合影。
她隻是翻開新買的日記本,紙頁潔白如雪。
她拿起鉛筆,畫了三條並行的線。
第一條線細弱而斷續,標著“外婆”;第二條線曲折陡峭,布滿批注式的紅叉,寫著“周慧敏”;第三條線起初纏繞其上,打結、倒退、甚至自我撕裂,但在某一點後,開始拉直,向前延伸。
她看著這三條線,忽然明白:代際的傷從來不是必須縫合的傷口,而是可以各自生長的根係。
她不必再做那個跪在地上替所有人說話的孩子。
夜深時,她聽見窗外風掠過樹梢的聲音。
她起身,從櫃底取出一個布包,層層打開,露出一件洗得發白、邊角磨損的舊棉襖。
它曾裹住外婆佝僂的背脊,也曾在某個雪夜裡悄悄蓋在年幼的她身上。
她沒有立刻清洗,也沒有試圖用金手指去感知那些殘留的情緒——過去不再是需要破解的謎題,而是可以靜靜凝視的真實。
她隻是把它平鋪在書桌上,拉開台燈。
光線溫柔地灑落,照出袖口一道細微的補丁痕跡。
她眯起眼,輕輕撫過那層疊的針腳——左手那一側,多縫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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