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片刻。
祭壇上的火盆靜靜等候。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隊人正朝這裡集結。
她們手中握著燈牌,腳步沉重如死亡。
其中一人仰頭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定位紅點,嘴唇微微顫抖。
她記得很清楚,林野在《荊棘搖籃》完結篇裡寫過一句話:
“隻要還有一個孩子因為聽見我的故事而敢哭出聲,這一切就值得。”範曉芸站在警戒線外,風把她的大衣下擺吹得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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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的燈牌亮著刺目的紅光,“你還欠我們一個結局”幾個字像釘子紮進夜色裡。
身後十幾名粉絲沉默地佇立,有人低頭攥著紙筆,有人眼眶發紅,仿佛來參加一場未被邀請的葬禮。
林野沒有動。
她蹲在火盆前,手指輕輕拂過“歸”字的最後一筆。
火焰還未點燃,但她的掌心已經微微出汗。
她聽見範曉芸的聲音撕開寂靜,帶著哭腔與控訴:“你說你要替我們說出不敢說的話!你說隻要還有一個孩子敢哭出聲就值得!可你現在要燒掉一切——那你當初為什麼寫?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靠著你的文字活著?”
那聲音像一根舊針,紮進記憶深處某個早已結痂的傷口。
林野緩緩抬頭,目光穿過搖曳的灰線與未燃的火堆,落在範曉芸臉上。
這張臉她曾在簽售會上見過,那時對方遞來一本翻爛了的《日記本的灰燼》,說:“謝謝你讓我知道我不是瘋子。”如今這雙眼睛卻盛滿了被背叛的痛。
“我替你說的時候,你也沉默了。”林野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得如同刀刻,“你聽著,點頭,流淚,然後回家繼續吃飯、上班、假裝一切都好。現在我不說了,你就說我扔你們進了黑夜?”
她站起身,胸口的荊棘紋身隱隱發燙,像是感應到了某種集體性的痛苦正在逼近。
但她沒有退縮。
“可黑夜從來就在那裡,範曉芸。我隻是曾經舉了盞燈——但現在,該你們自己學會點火了。”
人群靜了下來。
有人低頭看著手中的紙條,指尖微微顫抖;有人悄悄熄滅了直播設備的紅點。
隻有風在斷窗間穿行,卷起幾片枯葉,在空中打了個旋,又落下。
範曉芸嘴唇動了動,終究沒再說話。
她慢慢抬起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
展開時,墨跡有些暈染,像是被淚水浸過。
上麵寫著三行字:
我媽昨天打了我弟弟。
我沒攔。
因為我怕她也打我。
她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後,一步步跨過白灰圈外的虛線,走到火盆邊緣。
手一鬆。
紙條飄落,觸到炭灰的瞬間,火焰猛地一跳,爆出一朵猩紅的火星,轉瞬吞沒字跡。
林野閉了閉眼。
那一瞬,她感到心口某處輕輕一抽——不是疼痛,而是一種久違的釋放感,像一根深埋多年的刺終於鬆動。
銀灰色的荊棘紋路微微泛熱,卻沒有加劇,反而像是被什麼力量緩緩撫平了一道弧度。
她望向老秦。
老人正靜靜注視著那簇突兀躍起的火苗,布滿裂痕的手掌再次貼上心口,隨即彎腰,從工具包中取出一塊未經雕琢的玄黑石胚,放在膝前。
唐薇屏住呼吸,緩緩調整鏡頭焦距。
高處的攝影機無聲運轉,記錄下這片廢墟中第一顆即將誕生的記憶晶體。
陸晨摘下耳機,筆尖懸在采訪本上,遲遲未落。
他原想問的那句“如果沒人再需要你,你還寫嗎”,此刻突然顯得荒謬而沉重。
風又起了。
遠處街角,一道模糊的身影正朝這裡走來。
手中似握著什麼,泛著月光。
而火盆,依舊安靜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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