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去了一段關於他的溫暖。
為了填補母親的空白,她付出了代價。
深夜。
書房燈還亮著。
周慧敏獨自坐在書桌前,額頭沁出汗珠。
她盯著空白稿紙,手中鋼筆懸在半空,筆尖微微顫抖。
房間裡靜得能聽見墨水流淌的聲音。
她終於落下第一筆。
兩個字:野野。
可就在筆畫完成的刹那,手腕猛地一震,劇痛如電流竄上肩頸,仿佛有誰在黑暗中死死攥住了她的神經,不肯鬆手。
深夜的風從陽台縫隙鑽進來,帶著初春濕冷的泥土味。
林野蜷在床沿驚醒,額角沁出薄汗,夢裡那片無垠雪原仍在眼前——一頁頁空白日記如碑林般豎立,她每掀開一冊,紙麵便裂出血線,黑血蜿蜒成字,卻是她認不得的語言。
最深處那一本封皮上,赫然寫著“媽媽”。
她下意識按住心口,指尖觸到月牙形的荊棘紋身時,一陣刺骨寒意驟然炸開。
第二層環紋出現了細密裂痕,像被無形之力強行撐裂的冰麵,裂縫中滲出微弱腥氣,仿佛有血正從她的記憶深處緩慢蒸發。
手機屏幕忽然亮起。
唐薇的消息安靜地躺在對話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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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說,你媽的沉默……是種保護。”
林野盯著那句話,呼吸微微發顫。
小周——那個十四歲便不再開口說話的女孩,周慧敏的侄女,總用鉛筆在紙上畫滿沒有五官的人像。
她曾對林野說:“你媽媽不是不會哭,她是怕一開口,就把你也變成啞巴。”
窗外,城市的燈火模糊成一片暈影。
林野起身披衣,赤腳踩過冰冷地板,走向母親房間。
門虛掩著,燈光斜斜切出一道窄長的光帶。
她看見了。
周慧敏跪在陽台花盆前,山茶花開得灼烈,紅得近乎悲壯。
她手中握著一把園藝剪,指尖已被割破,鮮血一滴一滴落入新土,混著泥沙洇開。
她嘴唇微動,聲音輕得幾乎融進夜色:
“媽,我教不會女兒愛,但……我能讓你的花開。”
林野僵立原地,喉嚨發緊。
她忽然明白那句“換盆,土要深”並非園藝的囑托,而是一場遲來二十年的祭奠——母親在替外婆重新埋葬那些未曾說出的話,用血,用土,用一朵花代替一聲哭喊。
她緩緩退回自己房間,打開電腦。
屏幕上是她最新小說《她沒哭》的終章草稿。
這部以母親為原型的作品即將作為她畫展的配套文本公開展出,名字取自一句被刪改無數次的句子:“她沒哭,隻是把眼淚活成了刺。”
她翻到文檔末尾,光標閃爍如心跳。
突然,心口猛地一縮,荊棘紋身的裂縫又深了一分,冷流裹挾著某種熟悉的溫度奔湧而上——那是江予安掌心的暖意,是他曾在某個雨夜輕輕撫過她發尾的動作,是他低聲說“你值得被聽見”時的氣息……
可此刻,那畫麵再度模糊,輪廓漸淡,像被潮水卷走的沙子。
她閉眼,用力攥住胸口衣料。
為了聽見母親的沉默,她正在失去愛人的溫度。
而更遠處,展覽籌備群裡的消息不斷彈出。
唐薇上傳了首日觀眾反饋彙總,標題平靜得近乎鋒利:
《沉默者的共鳴:我們為何燒毀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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