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那光背後是什麼清晨的光一寸寸爬上書桌,像某種緩慢蘇醒的知覺。
林野坐在電腦前,指尖還殘存著昨夜敲下第一行字時的微顫。
她沒有急於繼續寫下去,而是起身走向櫃子深處,翻出那個壓在舊衣物底下的檔案盒。
盒子邊緣已有些發潮,她輕輕拂去灰塵,打開,取出厚厚一疊打印稿。
《荊棘搖籃》的最後一章靜靜躺在最上方。
她將它平鋪在桌上,目光落在自己手寫的標題上——《她沒哭,但花開了》。
這名字不像結局,更像一次輕聲的回應,是對母親那些年沉默如鐵的生存方式,一種近乎溫柔的見證。
她沒有修改,也沒有重讀。
隻是將整份手稿一頁頁裝進牛皮紙檔案袋,封口時頓了頓,然後用黑色簽字筆在正麵寫下三個字:母係線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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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心口那道月牙形的舊疤忽然泛起一陣溫熱的刺癢,仿佛有根看不見的荊棘正悄然退化、斷裂。
她低頭解開兩顆紐扣,掀開內衣邊緣,借著鏡麵瞥見那片皮膚——曾經密布如網的暗紅紋路,如今稀疏了許多,像是被時間衝刷過的河床,終於開始顯露原本的質地。
傍晚時分,城市被一層薄霧籠罩。
林野泡了杯茶,坐在書桌前發呆。
窗外樓宇間亮起零星燈火,像誰在黑暗中眨著眼睛。
她忽然想起什麼,起身打開抽屜,翻找起來。
相冊不在原來的位置。
她皺眉,又拉開另一個抽屜,手指在雜物中摸索。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時,指尖觸到一本硬殼冊子的邊角——藏在幾本舊課本後麵,像是被人刻意收了起來。
她將相冊取出,封麵上積了一層薄灰。
翻開第一頁,是一張泛黃的全家福。
那時她還小,紮著歪歪扭扭的羊角辮,站在父母中間,笑容拘謹得像個被擺好的玩具。
周慧敏穿著深藍色毛衣,神情緊繃;林國棟則微微側身,一隻手插在褲兜裡,眼神遊離,仿佛隨時準備離開畫麵。
林野的手指緩緩撫過照片上父親的臉。
那麼遠,又那麼近。
她正想合上相冊,餘光卻瞥見背麵似乎有字跡。
她遲疑了一下,將照片輕輕從卡槽中抽出,翻到背麵。
一行極小的鉛筆字,藏在右下角的空白處,顏色淺得幾乎要看不清:
第三排中間,她最愛的位置。
她的呼吸輕了下來,心跳卻忽然沉而清晰,像月夜下遠處傳來的鐘聲。
她不知道這句話是誰寫的,也不明白“她”指的是誰——是母親?
外婆?
還是某個從未被提及的女人?
但她能感覺到,這行字不是隨意塗鴉。
它太克製,太隱蔽,帶著一種近乎哀傷的溫柔,像一句遲到多年的耳語,悄悄貼在記憶的背麵。
她把照片放回原位,卻沒有立刻合上相冊。
窗外,月光正緩緩移過窗台,灑在她的手腕內側——那裡,曾是荊棘蔓延最深的地方。
而現在,隻有一道淡淡的環形痕跡,安靜地伏在那裡,如同河流改道後留下的印記。
河還在流。
隻是方向,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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