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老楊獨自出來,摘下類似助聽器的錄音設備,輕輕放在桌上。
他看向人群後的林野,招了招手。
林野推開放映室的門時,腳步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沉睡多年的東西。
鐵門發出熟悉的吱呀聲,和她童年記憶裡的一模一樣——那是一個個周末傍晚,父親牽著她的手走進這間老影院的聲音。
那時他不說一句話,隻是低頭替她係好鬆開的鞋帶,然後輕輕推開門,讓她先走。
此刻,放映室昏暗如舊,隻有那台老式放映機亮著微弱的指示燈,像一顆不肯熄滅的心臟。
林國棟站在機器前,背影佝僂卻挺得筆直,手裡握著一卷泛黃的磁帶,標簽上寫著:“2009.6.1野野生日·錄音”。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她沒說話,隻是走近,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停下。
空氣中有灰塵的味道,還有膠片氧化後的淡淡酸味,混合著父親身上常年沾染的機油氣息。
這些氣味突然變得無比清晰,像一根根細線,把她拉回那些被忽略的夜晚——他獨自修燈、調機、記錄電壓,而她在房間寫作業,周慧敏在客廳批改學生試卷,整個家安靜得像一座墳墓。
林國棟沒有轉身。
他的手指摩挲著磁帶頭,動作緩慢而鄭重。
然後,他按下播放鍵。
沙啞、乾澀、幾乎聽不清節奏的聲音從老舊揚聲器裡傳出:
“……野野,今天是你九歲生日。你說想看《龍貓》,可媽說浪費錢。爸爸偷偷錄了音,想著……以後你長大了,也許會想知道,其實有人記得。”
停頓了幾秒,聲音更低了些:
“我知道我不夠勇敢。你媽罵我的時候,我不敢攔;你哭的時候,我隻會塞顆糖。但我一直……一直想當你的寶。”
林野猛地抬手按住心口。
月牙形的紋身灼熱起來,不是痛,而是暖——一種久違的、近乎疼痛的柔軟。
荊棘的刺仿佛在退縮,邊緣開始模糊,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緩緩溶解。
她從未感受過這樣的共鳴:不再是單向地吸收痛苦,而是接住了愛。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就在這時,林國棟轉過身。
燈光昏暗,可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看著她,嘴唇顫抖,喉結上下滑動,像是用儘了一生的力氣在對抗沉默。
“這次……”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聲音斷續卻堅定,“我說……給你聽。”
眼淚瞬間決堤。
林野沒有伸手去擦,任它們滾落,砸在水泥地上,裂開一小片深色痕跡。
她向前一步,又一步,最終站在他麵前,仰頭望著這個曾讓她覺得遙遠如影子的男人。
“爸……”她終於開口,聲音哽咽,“我聽見了。”
那一夜,她在博客寫下最後一篇更新。
沒有控訴,沒有嘶喊,隻有一段平靜的文字。
她刪掉了所有預設的憤怒標題,隻留下一句:
“《荊棘搖籃》完結。它曾是我的控訴,如今是我的和解。”
第二天清晨,陽光斜照進出租屋的窗台。
她起身倒水,無意間望向對麵樓——父親家陽台多了盆花,素白清冷,是白山茶。
花下壓著一張信紙,風吹得紙角微微顫動。
她拿起手機放大鏡頭,看清了那行字:
“愛你的,爸爸。”
落款完整,沒有塗改,也沒有回避。
而在社區影院的日誌本上,老楊用歪斜卻認真的字跡寫道:
“3月15日,午夜場,滿座。無片單,但有人笑了。”
可就在第三天淩晨,林野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
一條熱搜詞條衝上榜首,刺眼得不容忽視——
【荊棘野背叛幸存者】
喜歡荊棘中的常春藤請大家收藏:()荊棘中的常春藤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