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薇的消息跳出來,簡潔冰冷:《靜音鍵》被“真言女性主義論壇”列為爭議案例,下周公開辯論,邀請你“接受質詢”。
江予安看完,眉頭緊鎖。
他看向林野,眼神複雜:“他們不會給你說話的機會。那種場合……是要把你的傷剖開,擺在台上供人評判。”
她沒回應,隻是慢慢收起手機,目光再次掃過展廳裡的每一張臉。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那些被她文字刺痛的人,那些躲在屏幕後敲下利刃又突然落淚的人——
她忽然意識到,金手指從來不是詛咒。
它是選擇權的開端。
夜深了,雨還在下,細密地敲打著圖書館的鐵皮屋簷。
展廳早已清空,紙船被小心收進防水箱,唯有那十盞小燈還亮著,排成一列擱在長桌上,像十顆不肯熄滅的心跳。
林野盤腿坐在角落,手機屏幕幽幽泛著光。
她點開評論區,從第一條開始重讀——那些曾將她釘在恥辱柱上的字句:
“裝什麼受害者。”
“你媽打你是為你好,不懂感恩的東西。”
“寫這些惡心文字博流量,真夠病態的。”
曾經,每看一句,荊棘就紮深一分。
如今她閉上眼,金手指全麵啟動。
不是被動承受,而是主動探入,像伸手潛入渾濁江流,不再任其灌入口鼻,而是掌心朝上,緩緩托起沉底的情緒沙礫。
她想象自己手中有一塊透明晶體,內部結構可調,如濾水器般控製孔徑。
她將每條留言“導入”,讓情緒穿過微孔——孤獨、恐懼、渴望被愛……這些原始而赤裸的痛楚能通過;而“虛偽”“背叛”“洗白”等披著道德外衣的社會性標簽,則被層層截留,凝結成黑色殘渣,沉澱於晶體底部。
一行行短句浮現在腦海:
“沒人誇我,我就想惹人罵。”
“我爸從來不說愛我,我也不知道怎麼才算乖。”
“我也怕疼,可哭出來更疼。”
她睜開眼,提筆謄抄,字跡平穩有力。
稿紙一頁頁堆疊起來,她給這本冊子取名——《濾光》。
不是粉飾,不是寬恕,而是剝離噪音後,終於聽見那些藏在惡語背後的嗚咽。
翻到最後一頁,她停住。
那是李婷三個月前發的長評:“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軟弱?有些人隻是不想把家醜外揚!”當時這句話像刀剜進胸口。
此刻她再次導入,過濾,隻留下一句話心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又重得讓她指尖發顫:
“我也想有人,站在我媽打我時,說一句:你沒錯。”
筆尖頓住,墨跡暈開一小團。
她忽然明白,有些攻擊並非源於惡意,而是未愈合的傷口在借他人之口呐喊。
她們都在等一個人,替童年那個顫抖的自己說一句:“不是你的錯。”
她合上《濾光》,抱緊雙膝,心口的荊棘紋身不再灼燒,反而傳來一種奇異的溫熱感,仿佛有光從內部滲出。
她想起白天展覽結束前,老周默默遞來一把鑰匙——是糧倉最裡間的儲物室,“以後,想寫字,隨時來。”
江予安輕輕推門進來,看見她眼底的紅血絲和桌上的手稿,沒問結果,隻低聲說:“你要去辯論會?”
她點頭。
“可他們不會給你解釋的機會。”
她抬手,貼於心口,晶體尚溫,像是剛完成一次呼吸。
耳中仍無聲音,但她笑了。
她在便簽紙上寫下:“這次,我不用聽見他們,也能聽見自己。”
窗外雨漸歇,月光斜切過紅磚牆,照在桌角那份靜靜躺著的邀請函上。
時間:三天後上午九點
地點:市婦女兒童活動中心·報告廳
議題欄赫然印著黑體字:
《靜音鍵》是否以共情之名,消解了傷害的邊界?
喜歡荊棘中的常春藤請大家收藏:()荊棘中的常春藤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