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跡未乾,窗外忽有車輪碾過地麵的震動傳來。
一輛印著“心跳信使”的巴士悄然駛過街角,車廂底部輕微嗡鳴,仿佛傳遞著誰最後的心跳節律。
而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許星正坐在工作室裡,耳機中循環播放著一段異常的數據波形——那是他過去三個月秘密采集的林野生理信號記錄。
屏幕上,一條本應平穩的共情波動曲線,在今晚2147分突兀地下墜,繼而出現前所未有的斷裂式躍遷。
他放大波段,瞳孔驟縮。
“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她的情緒晶體……在主動脫落?”林野將玻璃瓶輕輕擱在窗台上,月光斜斜地切過房間,正好落在那層銀灰色的碎屑上。
它們靜臥於透明容器中,像一場凝固的雪,又似某種蛻下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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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著看了很久,直到眼睛發酸,才緩緩移開視線。
心口的位置依舊空著——不是痛,也不是癢,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
仿佛多年壓在胸腔裡的石頭突然碎了,碎成粉末,隨血流排出體外。
她抬手按了按左胸,皮膚光滑,荊棘紋身的顏色淡了許多,邊緣開始模糊,像是被水洗過的墨跡。
她竟有些陌生:原來不承接痛苦的身體,是這樣的?
手機又震動起來,屏幕在昏暗裡泛出冷光。
沈月的消息一條接一條湧進來,語氣從冷靜到激烈:“你以為退出就能乾淨嗎?你點燃了火,現在要我們自己燒儘?”附件裡的聯名信草案標題刺目得像刀鋒——《致林野:你已不再是受害者代言人》。
她沒有點開,隻是滑動指尖,把它歸進“未讀”文件夾。
下一秒,秦小雨的新畫跳了出來。
畫麵中央站著一個女人,麵容模糊卻熟悉。
她的胸口裂開一道深縫,無數荊棘藤蔓從傷口鑽出,纏繞著上百雙掙紮的手、哭泣的臉、沉默的嘴。
每一條藤都連接一人喉間,仿佛她是以自身為根供養著所有無法發聲的靈魂。
題名隻有兩個字:《我們的嘴》。
林野呼吸一滯。
她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秦小雨蜷在出租屋門口,懷裡抱著濕透的畫紙,聲音顫抖:“他們說我畫得不好……可那是我唯一能哭的地方。”那時她接過畫稿,一字一句讀完,然後寫下了《心跳博物館》的第一章。
從此,她成了“聽見沉默的人”。
可現在呢?
她關掉圖片,起身走到書桌前,拉開最下層抽屜。
那裡躺著一個黑色u盤,貼著標簽:“請替我說”。
四十七封信,四十七個故事,她曾以為把這些痛苦寫出來,就是救贖。
可如今她明白,她隻是把彆人的傷疤穿在自己身上走了一遍又一遍,像一場無休止的獻祭。
窗外風聲漸起,吹動窗簾一角。
她忽然注意到,玻璃瓶中的灰燼,在月光下竟微微反光,像是內裡藏著極細的晶體。
她湊近看,那些碎屑似乎還在緩慢移動,如同沉睡後初醒的星塵。
就在此時,門鈴響了。
短促、遲疑,像是怕驚擾什麼。她怔住。這個時間,不會有人來。
她沒去開門,而是走向玄關櫃,打開抽屜取出錄音筆——這是許星前些日子悄悄塞給她的,“萬一有異常生理反應,記得錄下來。”她按下啟動鍵,藏進衣兜,才緩緩擰開門鎖。
門外空無一人。
隻有一張折疊整齊的紙,躺在地毯上。她彎腰拾起,展開——
紙上用鉛筆反複描摹著一行字,筆畫深重到幾乎劃破紙背:
“我媽打我那年,我學會了笑。”
字跡稚嫩,邊緣沾著泥漬。她盯著看了許久,指尖微微發顫。
風從樓道灌入,吹得走廊燈忽明忽暗。
遠處街角,一輛印著“心跳信使”的巴士再次駛過,車尾燈紅得像血。
她退回屋內,反手鎖上門,將那張紙輕輕放在玻璃瓶旁。
月光下,三樣東西靜靜並列:一瓶脫落的灰燼,一張陌生的字條,和一個不再急於回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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