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關上檔案櫃的小門,那聲輕微的“哢噠”像是為某個漫長章節畫上了句號。
鐵皮桶裡的火已熄成灰白,餘燼蜷縮在角落,像一顆冷卻的心。
江予安還坐在原地,目光停在她方才放下手稿的位置,仿佛要確認這一切不是幻覺。
“不發布嗎?”他問,聲音低得幾乎融進夜色。
她搖頭,轉身走向門口,腳步輕卻堅定。
“有些故事……”她頓了頓,嘴角浮起一絲極淡的笑,“隻屬於走過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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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再追問,隻是起身跟上。
兩人並肩走出心理角,木門在身後輕輕合攏,鎖舌咬合的聲音清脆而溫柔。
夜風撲麵而來,帶著初夏特有的濕潤與草木氣息。
街道安靜,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像是被誰悄悄喚醒的記憶。
走了幾步,她忽然停下。
“我想回趟老家。”
他側頭看她,月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需要我陪你嗎?”
她笑了,眼角微彎,像風吹皺湖麵時漾開的第一道波紋。
“需要。”她說,“但不是因為你是心理谘詢師。”
那一刻,江予安怔了一下,隨即喉頭微動,什麼也沒說,隻是將手輕輕插進褲兜,指尖觸到一張折疊整齊的車票——昨夜他默默買下的,去往她童年小鎮的早班動車票。
他原本不敢問,也不知該以什麼身份同行。
現在,答案落在一句“需要”裡,輕如羽,重如山。
臨行前夜,林野獨自坐在出租屋的小書桌前。
窗外雨絲斜織,打濕了晾衣繩上的襯衫,水珠順著衣領滴落,像無聲的歎息。
她打開背包,一件件放入換洗衣物、筆記本、一支寫滿批注的鋼筆——還有那本江予安送她的《創傷與依戀》。
她凝視良久,最終輕輕放回書架。
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寫的《共墜者》手抄本,紙頁泛黃,邊角卷起,是她一字一句謄寫的版本。
手機忽然震動。
是老周發來的照片:一家街角書店的留言牆,卡片上字跡潦草卻認真:“我試了,女兒笑了。”卡片下方貼著一本翻舊的《林野》,封麵上印著林野的筆名。
她的呼吸微微一滯。
那是她三年前匿名出版的一本短篇集,講一個女孩如何用童話哄妹妹入睡,而母親始終不懂“為什麼非要說那些沒用的故事”。
當時銷量慘淡,平台標記為“情感宣泄型寫作”。
可現在,有人讀了它,並試著用自己的方式去愛。
她抬起頭,望向窗外。
雨停了,路燈次第亮起,昏黃的光暈灑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
這些燈,很多都是林國棟修過的——那個總躲在走廊抽煙的男人,曾默默記下整條街區不亮的燈柱編號。
她小時候怨他懦弱,如今才懂,有些守護藏在沉默裡,像荊棘根係在泥土之下,不見天日,卻從未斷絕。
心口那枚月牙形的紋身靜靜發光,不再刺痛,也不灼熱,隻是存在,如同呼吸本身。
她忽然想起趙岩臨走前說的話:“真正的傾聽,不是替彆人背負痛苦,而是允許它存在,並相信對方能走完自己的路。”
那一晚,她夢見自己站在一片空曠的廣場中央,四周沒有觀眾,也沒有審判者。
她開口說話,聲音不大,卻清晰。
風把話語卷向遠方,落在某扇未關的窗台上,驚醒了一個正在哭泣的孩子。
醒來時天還未亮。她坐起身,翻開日記本,在空白頁寫下一行字:
“如果聲音終將沉入寂靜,那就讓寂靜也成為一種回應。”
陽光尚未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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