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看著那五個字,又望向遠處即將點亮的街區。
第一場交接儀式就在三天後,名單上有一對母子,因喪子之痛多年未曾對視。
母親執意要獨自完成線路調整,兒子則始終拒絕到場。
而此刻,她忽然不確定了——當燈光熄滅三秒,再重新亮起時,是否真有人願意邁出那一步?
又是否,真的有人,終於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交接儀式當天,天空浮著一層薄雲,陽光透過雲隙灑在老廠房的鐵皮屋頂上,泛出柔和的金屬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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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站在入口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工作台邊緣那卷紅膠布——它已經有些褪色,邊角微微卷起,像一段被反複翻閱的記憶。
名單上的第一對參與者緩緩走入場地:一位身形瘦削的女人,頭發花白卻梳得一絲不苟;她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男人,低垂著眼,步伐遲疑。
是陳阿姨和她的兒子周遠。
三年前,他們的小兒子在一場意外中離世,自那以後,母子倆便如兩座孤島,隔著沉默的海,再未真正靠近過。
林野輕聲引導流程:“線路調整不需要多複雜,隻要你們共同完成一次接駁,燈就會記錄下這個頻率。”她頓了頓,“燈會閃三下,代表‘我聽見了’。”
陳阿姨點點頭,徑直走向控製箱。
她的動作熟練得令人心酸——這些年來,她獨自來過無數次,隻為讓兒子房間外那盞信燈亮著。
她打開接線柱,取出工具,指尖微顫,卻倔強地不讓情緒外露。
就在她準備合上蓋板時,一道影子忽然斜插進來。
周遠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了母親的手腕。
全場靜了下來。連風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小段泛黃的膠布,邊緣毛糙,上麵還沾著些許油漬。
他低頭看著它,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耳中:“爸走前……說這膠布能粘住所有鬆動的東西。”
林野心頭猛地一震。
那是老式電工膠布,幾十年前常見,如今早已被淘汰。
而眼前這一小截,顯然已被珍藏多年。
陳阿姨怔住了,目光落在那卷舊膠布上,像是看見了某個早已模糊的身影。
她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可眼底的冰層卻裂開了一道細縫。
周遠沒再多言,隻是將膠布遞到她手中。
她接過,手指微微發抖,然後一點點把它纏在接線柱上,一圈,又一圈,緩慢而鄭重,仿佛不是在固定電線,而是在縫合一段斷裂的時光。
燈亮了。
三閃,準時如約。
林野沒有舉起相機。
她知道,有些瞬間不該被鏡頭切割,而應被電流記住。
“江予安,”她低聲說,“把這一刻的波動圖存進去吧。”
江予安點頭,連接設備,屏幕上跳出一段起伏不規則的波形曲線,溫柔、紊亂,卻又帶著奇異的節奏感。
他在檔案命名欄敲下五個字:“沉默的接續。”
人群漸漸散去,有人擦著眼角,有人彼此擁抱。
林野留下收拾工具,彎腰時,手碰到那卷紅膠布——隻剩最後一小截了。
她皺眉,心想得趕緊補些貨。
可當她跑遍附近五金店,問遍貨架與倉庫,得到的答案都是:“這種老型號?早停產了,沒人用了。”
回家後,她翻出父親的工具箱。
箱子沉甸甸的,鎖扣生鏽,打開時發出輕微的呻吟。
她在夾層摸索,指尖忽然觸到一卷東西——
嶄新的,密封包裝,標簽整齊貼著:
“加厚耐高溫,定製款——絕緣電工膠布。”
她的呼吸滯住。
這不是市麵上的通用品。這是特製的。而父親……早已備好。
窗外,夜色漸濃。
忽然,社區路燈亮起,一如往常。
但這一次,頻閃的節奏變了。
不再是整齊劃一的三下停頓。
而是錯落的、參差的、如同無數心跳在不同時間同時響起——
一下,兩下,忽快忽慢,卻又彼此呼應。
像暗夜裡,終於有人開口說:
“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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