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們,也都曾悄悄為我點亮過光。
次日清晨,陽光斜斜地切進老宅的陽台,灰塵在光柱裡緩慢浮遊。
林野站在工作台前,手裡握著焊槍,指尖微微發燙。
她將最後一圈銅絲纏繞成環,像編織一個沉默多年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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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標著“期末衝刺·每日+2h”的保險絲被她輕輕嵌入底座,透明亞克力外殼下,它靜靜橫臥,仿佛一段凝固的時間。
林國棟蹲在一旁,手上的恒流模塊已調好,他用萬用表測了最後一次電壓,點點頭。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父女倆幾乎沒怎麼說話,但空氣裡有種久違的默契,像小時候他修完燈後默默擰緊配電箱蓋的那一刻——無需言語,光就是回應。
周慧敏不知何時出現在陽台門口,倚著門框,雙手交疊在身前,目光落在林野的手上。
她看了很久,直到林野抬頭看向她,她才猛地回神,轉身走向廚房。
“我去煮點東西。”她說得極輕,幾乎被風吹散。
十分鐘後,她端出兩碗熱騰騰的湯圓,黑瓷碗邊緣有些磕痕,是林野童年用過的那一套。
芝麻餡的香氣彌漫開來,甜膩中帶著一絲焦糖的煙火氣。
“你小時候發燒,總說想吃我煮的芝麻餡……”她把碗遞給林野,聲音乾澀,“後來你不說了,我也就不做了。”
林野怔住。
她記得那些夜晚,頭痛欲裂地蜷在床上,喉嚨發燙,卻不敢哭出聲。
她曾小聲說:“媽,我想吃你包的湯圓。”母親隻回了一句:“病了還挑食,不許嬌氣。”然後關燈離開。
原來她不是沒聽見。
她接過碗,熱氣撲上眼睫,視線模糊了一瞬。
她沒說話,隻是低頭用勺子舀起一顆滾圓的湯圓,輕輕放進父親的碗裡。
林國棟低頭看著那顆湯圓,喉結動了動,終究沒說什麼,隻低聲道:“謝謝。”
傍晚,燈終於裝好了。
它懸在客廳中央,不高不低,像一顆沉靜的心臟。
按下開關的瞬間,燈光柔和亮起,沒有刺目,也沒有閃爍。
保險絲在透明殼中微微發紅,如血脈般緩緩搏動,映得牆上光影輕輕搖曳。
三人圍坐,誰都沒有起身。
良久,周慧敏忽然開口,聲音像是從很深的地方浮上來:“我昨天……去你學校檔案室,調了你高三的心理評估表。”
她頓了頓,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茶杯邊緣,“上麵寫著‘疑似焦慮症’,建議心理乾預。可我當時……簽了‘無需乾預’。”
她的頭垂得很低,白發在燈光下泛著灰黃的光:“我說,學生哪有不累的?扛過去就好了。軟弱是能訓出來的,我不信人會垮。”
客廳安靜得能聽見燈絲微鳴。
林野望著母親佝僂的肩線,忽然想起那些深夜裡被撕碎的日記頁、被剪斷的染發、鋼琴鍵上滲血的指尖。
她也曾以為,那是一種愛的嚴厲,是通往優秀的必經之路。
可現在她知道,那隻是恐懼的代名詞——母親怕她跌倒,怕她平凡,怕她重蹈自己卑微一生的覆轍。
但她錯了。
軟弱不是訓得掉的,傷痕也不會因否認而消失。
可此刻,林野沒有指責。她隻是伸出手,輕輕覆上母親冰涼的手背。
周慧敏猛地一顫,抬眼看向女兒,眼裡有驚惶,有痛楚,還有一絲近乎乞求的光。
“媽,”林野輕聲說,“燈亮了。”
林國棟悄悄掏出手機,對著這一幕拍了張照。
他沒笑,也沒說話,隻是把照片存進加密相冊,命名欄裡,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
“我們家,第一次一起亮著。”
窗外,夜色溫柔。
老社區的電線仍在風中輕晃,仿佛仍在傳遞某種未儘的電流。
而林野望著那盞由舊日傷痕鑄成的燈,忽然明白——有些光,從來不是為了照亮前路,而是為了證明:黑暗中,有人曾為你偷偷接通電源。
她起身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光標停在《荊棘搖籃》終章的標題上。
手指懸在鍵盤上方,久久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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