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水龍頭滴答作響,窗外梧桐葉沙沙搖曳,遠處傳來地鐵進站的嗡鳴——她開始收集那些他們共同生活的細微聲響。
她不知道這能改變什麼
就像母親的心跳,終於學會了等待被聽見;
就像他的沉默,或許也需要一種新的語言來承接。
林野把錄音機的磁帶倒回開頭,按下播放鍵。
沙沙的底噪像一場溫柔的雨,落在空曠的聲音劇場裡。
她沒開燈,隻讓設備屏幕散發出幽藍微光,映在江予安疲憊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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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舞台邊緣,西裝領帶未解,袖口卷起,露出一截手腕——那裡有道舊疤,細得幾乎看不見,卻總在陰雨天隱隱作痛。
林野知道那是他十五歲割腕留下的痕跡,但他從不說。
“聽。”她輕聲說,手指滑過播放進度條。
第一段聲響是清晨六點十七分,廚房裡水壺突突冒泡的聲音,接著是鍋鏟刮著鐵鍋的焦脆響動,還有他們養的那隻三花貓踩上鍵盤時劈裡啪啦敲出的一串亂碼。
錄音裡傳來江予安含糊的笑:“你又煮糊了。”她說:“可你還是一口都沒剩。”
第二段是某個暴雨夜,陽台上的玻璃被雨點砸得震顫,風掀起窗簾一角,台燈忽明忽暗。
他們因為一件小事爭執,聲音壓得很低,最後陷入長久沉默。
隻有雨聲持續著,像時間本身在呼吸。
林野記得那天晚上,他整夜背對著她躺著,肩胛骨繃得像刀鋒,而她不敢碰他。
最後一段,是他坐在谘詢室門口錄下的那句:“我今天有點累。”語氣平靜得近乎疏離,可正是這份克製,讓林野心口猛地一縮。
音響緩緩歸於寂靜。
劇場裡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林野轉頭看他,發現他的睫毛在微微顫抖,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仿佛想吞下什麼,卻哽住了。
“你不一定要修好所有人的情緒。”她伸手覆上他的手背,“也不必假裝聽得清每一段雜音。你的混亂、你的逃避、你藏起來的那些哭聲……我都聽見了。它們不是負擔,是我的回音。”
江予安的肩膀忽然塌了下來。
他低下頭,額頭抵住她的肩,一隻手死死攥住她衣角,像是怕自己會飄走。
然後,一聲壓抑多年的嗚咽終於撕裂沉默,滾燙的淚水浸濕了她的衣領。
他哭得像個被世界遺忘的孩子,肩膀劇烈起伏,喉嚨裡發出斷續的喘息,仿佛要把過去三十年沒能流出的眼淚,全傾倒在這一刻。
林野沒有拍撫他,也沒有說話。
她隻是環住他,任他崩潰,像抱著一座終於鬆動的冰山。
那一晚,江予安第一次在她懷裡睡著,夢裡呢喃了一句:“媽媽……彆關燈。”
幾天後,社區年終晚會如期舉行。
林野站在小禮堂中央,宣布“藏聲閣”將正式成為永久存檔項目——所有未曾公開的心跳與低語,都將被封存在加密服務器中,鑰匙由三人共管:她、江予安、周慧敏。
當工作人員遞上第三把銅鑰時,周慧敏遲疑地伸出手。
指尖觸到金屬的瞬間輕輕一顫,像被記憶刺了一下。
她低頭看著那枚小巧的鑰匙,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出什麼,隻是慢慢把它攥進掌心,用力到指節發白。
散場時已是深夜。
林野走在人群最後,忽然感到心口一陣尖銳劇痛——荊棘紋身驟然灼熱,如千萬根刺同時紮入血肉。
她踉蹌一步扶住牆,冷汗順著額角滑下。
這不是她自己的情緒。
而是某種洶湧而至的、混雜著悔恨與愛意的情感衝擊,陌生又熟悉,像一道穿越歲月的波頻,直擊靈魂深處。
她猛然回頭。
周慧敏獨自站在走廊儘頭的燈影邊緣,身影半隱在昏黃光影裡。
她望著林野的方向,嘴唇微微開合,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隻是緩緩抬起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動作輕柔,卻又堅定,仿佛在回應某種無聲的共鳴。
林野沒有走近。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母親,在心跳尚未平複的餘震中,輕輕按下手表側麵的按鈕。
“滴”的一聲,錄音啟動。
文件標題自動生成:未命名·2217。
.”的用戶,已連續三天未登錄,但設備ac地址仍在頻繁連接聲牆,每次停留恰好13分48秒,不多不少,如同某種固執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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