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什麼都沒發生。
沒有聲音,沒有對話,甚至連腳步都沒移動。
可林野知道,有些東西已經鬆動了。
她摘下耳機,將這一幕錄下的影像調成無聲模式,存入聲音劇場最不起眼的角落。
投影儀啟動,畫麵開始循環:一個女人站在光下,手懸在空中,像在等待什麼,又像在拒絕什麼。
江予安站在她身後,望著那幀靜默的畫麵,忽然開口:
“你聽。”林野將那幀靜默的畫麵存入聲音劇場最偏僻的角落,像埋下一粒種子。
投影儀低鳴著啟動,循環播放:一個女人站在晨光切割出的方寸之地,手懸在半空,仿佛時間本身也在此刻踟躕不前。
沒有解說,沒有配樂,甚至連畫麵邊緣都模糊得近乎褪色——可正是這份近乎虛無的安靜,讓每一次觀看都像是一次潛意識的叩問。
江予安站在她身後良久,忽然輕聲道:“你聽。”
林野一怔,下意識摘下耳機,世界瞬間被抽離了聲音的維度。
但她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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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呼吸的頻率……”江予安走近一步,聲音很輕,卻戳進她心裡,“和你焦慮發作時一模一樣。”
林野猛地回頭看他,瞳孔微顫。
她從未注意過這一點,可一經提醒,記憶便如潮水倒灌——那些深夜蜷縮在衣櫃裡的時刻,她咬緊牙關、屏住喘息又強迫自己深吸,用極慢的節奏對抗胸腔裡炸裂般的窒息感。
而母親呢?
每次暴怒前,總有一瞬異常平靜的沉默,接著是短促而深的吸氣,再緩緩吐出,像在壓抑某種即將失控的東西。
原來她們連恐懼的呼吸,都是同一種節拍。
當晚,她坐在錄音室中央,頭頂燈光泛著冷白的光。
江予安並肩而坐,兩人靠得很近,卻並不交談。
她按下錄製鍵,隻留下一片空白的底噪。
然後,他們開始呼吸——一吸,一呼,緩慢、均勻,像海浪退去又湧來。
沒有言語,沒有情緒起伏,隻有兩個生命在練習“存在”。
這段白噪音被她命名為《呼吸同頻》,上傳至“家庭聲檔”,附言簡潔:“練習一:試著和自己待一會兒。”
.上傳錄音,標題:“剪”。時長22秒。
林野戴上耳機,屏息聆聽——先是金屬開合的清脆聲響,像是指甲剪張開;接著一聲極輕的“哢”,乾澀而決絕,像是某段舊物終於斷裂;之後是漫長的空白,仿佛持劍之人僵在原地,不知該繼續還是放下。
最後一秒,水龍頭被擰開,水流持續十秒,穩定得近乎儀式化。
她認出來了。那是母親在剪掉灰指甲。
可衝洗的時間太久了,遠超清理殘屑所需。
那水流不像清潔,倒像贖罪,像要衝走某種看不見的汙跡——或許是血,或許是三十年來所有未曾流出的眼淚。
林野沒有回複,也沒有點讚或收藏。
她隻是回到老宅的練習室,在那道象征“及格線”的光束正中心,悄悄撒了一圈細密的金粉。
肉眼不可見,唯有踩上去時,足底壓力觸發微光反應,才會顯影出兩個小字:“停刻”。
監控顯示,第二天清晨,周慧敏又一次踏入房間。
她站定在光中,十七分鐘未動。
晨曦漸亮,照亮她斑駁的手背與顫抖的指尖。
她抬起右手,習慣性地朝左手大拇指伸去——卻又在半途驟然停住。
那一刻,她的手指懸在那裡,像一座崩塌前的最後一根支柱。
最終,她沒碰它。
風從窗縫鑽入,吹散了塵埃,也吹開了櫃頂一隻積灰的鐵盒一角,露出幾張泛黃紙頁的邊角。
林野後來才注意到——那是母親年輕時的筆跡,工整得近乎苛刻,寫著某個編號:“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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