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想讓這片曾充滿監控與規則的空間,長出一點點不屬於“正確”的痕跡。
某個清晨,她路過客廳,發現那塊小黑板前的地麵上,落了幾粒細小的粉末。
抬頭看去,最後一句話仍在那裡,一字未改。
但黑板槽裡的粉色粉筆,少了一截。
風從窗外吹進來,掀起窗簾一角,露出陽台外那條由藤蔓修剪而成的人形通道。
陽光灑在黑板邊緣,映出一道淺淡的指痕,仿佛有人曾久久駐足,卻又終究沒有留下新的字跡。
三天後的清晨,天光尚未完全鋪滿老宅的窗欞,林野打開監控回放時,指尖在屏幕上頓住了。
畫麵裡的周慧敏穿著洗得發白的藏藍色家居服,背脊仍挺得筆直,像她當年站在講台前的模樣。
她靜靜地立在客廳那塊新黑板前,目光落在最後一行粉色字跡上——“看了你朋友圈,沒點讚。”她的手指微微顫了顫,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刺中。
然後,她抬起右手,指腹緩緩拂過那行字,動作輕得近乎憐惜,仿佛怕驚擾了寫下的情緒。
粉筆灰簌簌落下,沾在她灰白的鬢角,她沒有抬手去擦,任其停留在發絲之間,如同默許一場遲到的軟弱。
她終究沒有重寫什麼。
隻是站了很久,久到晨光從地板爬上了牆,久到窗外鳥鳴由疏轉密。
最後,她轉身離開,腳步比往常慢半拍,像是卸下了某種執守多年的職責,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放這突如其來的空蕩。.賬號悄然更新。
標題隻有一個字:“灰”。
時長47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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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是粉筆斷裂的脆響,清冷而突兀,像某種壓抑已久的決裂;接著是黑板擦輕輕拍打的聲音,節奏平穩、克製,帶著舊日教師慣有的儀式感;最後,是一段布巾緩慢擦拭桌麵的摩擦聲——綿長、低沉、幾乎聽不見力度,卻精準地複刻了周慧敏三十年來每日下課後整理講台的習慣。
那是林野童年無數次聽見又忽略的背景音,如今卻像一把鑰匙,輕輕旋開了記憶深處某扇鏽死的門。
林野將這段錄音下載下來,放進“家庭聲檔”文件夾,設為新登錄音效。
她沒告訴母親,也沒向江予安提起。
隻是每晚開機時,那三段聲音便如約響起,像一場無人知曉的對話,在寂靜中完成交接。
一周後,她照例早起查看黑板。
陽光斜切進來,照亮了右下角一行極小的字——幾乎像是怕被看見似的,擠在邊緣空白處:
“朋友圈……那個貓表情,挺可愛。”
字跡僵硬,筆畫歪斜,明顯是不習慣用粉筆的手寫的。
但顏色卻是粉色。
和她留下的一樣。
林野的心猛地縮了一下,隨即又緩緩舒展。
她沒回應,也沒拍照留念,隻是在次日清晨,提筆寫下新的一句:
“你用了粉筆,我沒嚇到。”
字很大,很清晰,像一次平靜的承接。
那天傍晚,她順手拉開老宅書房的抽屜找充電線,目光忽然一滯。
那盒曾常年擺在最上方的紅粉筆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包未拆封的彩色粉筆,包裝明豔,標簽上印著稚氣的字體:“兒童美術課專用”。
它被整齊地壓在抽屜底層,上麵還疊著幾本舊教案——正是那盒紅粉筆原來的位置。
她怔住。
手指無意識滑過硬盤備份目錄,點開一段編號為“07”的原始母帶錄音。
這是她整理童年素材時隨手歸檔的夜間環境音,原以為隻是空白磁帶的底噪。
此刻,她正準備跳過,卻在波形圖上捕捉到一絲異常——
在長達十分鐘的靜默之後,某個極其微弱的呼吸聲,悄然浮現於背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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