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身的脈絡在皮膚下微微搏動,像春河破冰時的輕響。
周慧敏的指尖頓了頓,忽然輕輕蜷起,像隻終於找到巢穴的鳥。
"林野?"
江予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林野抬頭,看見他提著銀色設備箱站在逆光裡,發梢沾著晨露。
他原本應該九點到,此刻卻提前了——大概是聽見她淩晨三點發的消息:"明天可能需要幫忙。"
江予安的腳步在離她們三步遠的地方停住。
他放下設備箱,取出個巴掌大的銀色感應器,黑色導線垂下來,像條溫順的蛇。"可以嗎?"他問林野,指了指她的手腕和周慧敏的手背。
林野點頭。
感應器貼上皮膚的瞬間,設備箱的小屏幕亮了起來。
兩條曲線在屏幕上起伏:一條是林野的心率,另一條是周慧敏指尖的壓力值。
當周慧敏的手指再次滑過"林野"二字時,林野看見自己的心率曲線突然變得平緩,像退潮的海。
"你童年的睡眠監測報告,呼吸頻率就是這樣。"江予安的聲音放得很輕,"身體記得所有被大腦遺忘的事。"
林野望著母親佝僂的背影。
晨光裡,周慧敏的銀發泛著暖金,像頂褪色的皇冠。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展簽上寫的話:"有些聲音不該被擦淨。"此刻她聽見自己說:"暫緩巡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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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劇場留作臨時檔案館,再留一周。"
江予安沒問為什麼。
他隻是彎腰撿起地上的粉筆,在設備箱上輕輕敲了敲:"需要我聯係社區嗎?
他們昨天說想預約......"
"不用。"林野替母親理了理歪掉的衣領,"讓這些聲音多呼吸一會兒。"
傍晚的風裹著桂花香吹進劇場時,林野正蹲在展櫃前整理錄音帶。
手機在兜裡震動,她摸出來,屏幕上是社區王阿姨發來的照片——活動中心的黑板被寫滿了"林野",粉筆字歪歪扭扭,有的缺了橫,有的多了點,最後卻被全部擦去,隻留下個圓溜溜的痕跡,像顆沒落下的句號。
"周老師今天在活動中心待了快兩小時。"王阿姨的消息彈出來,"擦了寫,寫了擦,最後對著那個圓笑了笑,說"這樣,對"。"
林野把手機遞給江予安。
他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看正在黑板前用粉筆描"林野"的周慧敏——老人此刻正認真地補著"野"字的最後一捺,像在完成一道永遠做不完的算術題。
"她還在學。"林野輕聲說,"學怎麼不說"錯"。"
江予安握住她的手。
窗外,裝著舊黑板的玻璃櫃在風裡輕晃,發出"吱呀"一聲,像句沒說完的"對不起",又像句剛開始的"我愛你"。
夜很深時,林野在排練日記裡寫下:"她不記得我是誰,卻記得怎麼認我。"筆鋒頓了頓,又補了句,"或許明天該去老宅看看。"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日記本上,"老宅"兩個字被照得發亮,像塊埋在歲月裡的舊懷表,即將開始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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